他们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对话史蒂芬端起密涅瓦已经喝了一半的浓咖啡一饮而尽,匆匆穿上了全套外出的衣服。他们在斯特兰奇的公寓下方分道扬镳,准备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
在短暂的道别时刻,密涅瓦忽然拉住了他的前襟,给了他一个若即若离的、咖啡味的吻。斯特兰奇听见她声音轻浅地说“都会好起来的,医生。”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又一场雪打着旋降了下来,融化在街灯下行人的眼睫上。
斯特兰奇大步冲进麦肯锡医院的大厅,刺目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照进他的眼睛里。他忽然想起分别时密涅瓦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似乎有些苍白得超乎寻常。
他到底在哪儿见过她
他很快就无暇发出那无关紧要的疑问了。急诊室犹如战场,来回的救护车已经排到了两个街区之外。粉碎性骨折和内出血造成的伤势刻不容缓,而重度烧伤带来的刺鼻气味飘散在急诊室中,简直像是人间炼狱。
斯特兰奇穿梭在那些病人的惨烈痛呼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感攥紧他的心脏。
他隐约之间觉得这个世界不该如此不该如此现实,阴谋不应得逞,灾难不该如此惨痛。但现实如此,这个世界的确如此。
没有从天而降的超级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外面情况如何”直到他已经精疲力尽,斯特兰奇才有余裕问一个他此刻更关心的问题。
“不太好,城市广场那边有大量的房屋倒塌。”他的同事韦斯特回答,“事发突然,大部分人甚至来不及等到救援就不行啦。这次的情况据说比二十多年前那次大爆炸还惨呢”
斯特兰奇微微一怔。他对多年前的那次事故有着一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在老家农场的收音机里听到的。
“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韦斯特”他的另一个同事希尔特不假思索地说,他的脸上隐约有汗珠沁出,“比如说现在,我们得保住这些人的命。”
“你说得对,希尔特医生。”斯特兰奇边用光束检查一个病人的瞳孔边说,“总有些我们应做的事”
“哟,那个过去自愿周末在布鲁克林做志愿者的好人史蒂芬又回来了”希尔特揶揄地说,“我亲爱的老兄,我还以为你会就那样傲慢一辈子呢。”
“哈。”斯特兰奇笑了一声,“我以前觉得我救不了所有人但现在我发现我可以尽我所能,我的朋友。”
这个插曲本该就这么被他忘到脑后但当“大爆炸”和“布鲁克林”两个词同时出现的时候,一段早已模糊黯淡的记忆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是十年前的纽约爆炸案的受害者”一个年迈的女人声音在久远的时间前响了起来,仿佛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层层回响,“当时收养她的那对夫妇不幸逝世,她又重新回到了寄养机构里。”
十八岁的史蒂芬斯特兰奇站在布鲁克林一个小型孤儿院里,十分感兴趣地听着院长对他低声介绍那个“最古怪的”女孩。
“她的性格有些古怪,所以辗转了好几个寄养家庭上一个家庭宣称说他们请的心理医生诊断出她是反社会人格,那完全是错的”院长有些恼怒地说,“简只是有些古怪但她从没有坏心。虽然孩子们都不喜欢她,她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但简一直很聪明,她的成绩总是顶呱呱的。”
“简那是她的名字”史蒂芬问。
“噢,她对差不多所有名字都没有什么反应而且她被送到这儿的时候还是个幼儿。所以我们只好用简多伊无名氏来称呼她啰。”院长女士叹了口气说,“但只要和她交谈,她是会主动回应你的她只是有点弄不明白咱们话里的意思。”
史蒂芬透过房间门上的小窗户观察着里面那个瘦伶伶的女孩,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只是爱好特殊又社交障碍的话,也许她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