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严重的山体滑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第二次灭顶之灾。
而贺晟充耳不闻四周的阻拦声,要来了一件冲锋衣,还把一些救援设备简单绑在身上。
救援队的人也在一旁极力劝阻“通往山庙的路都被石头和泥流堵住了,只有一条很危险的小路能上去,但是很有可能中途会二次滑坡,这太危险了”
天灾之上,人力早已微乎其微,生死面前,一切都在赌。
赌时间,赌运气。
贺晟抬起头,碎发之下,那双冷戾漆黑的眼眸里此刻无比冷静,理智得近乎可怕。
“我的妻子还在等我。”
所有人都在疯了一样往外逃,唯独只有那一道固执的身影逆流而上。
旁边疏散逃离的人群里有人注意到,惊愕地睁大眼“这人是不是疯了还往里面走,不要命了”
贺晟的脚步却没有因为任何一道声音而停止。
谁也不能阻止他,去找他自己的妻子。
夜色渐黑,倾盆大雨终于有了停下的趋势,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泥泞和沙烁。
身后的庙已经塌了,不久前一块巨石砸落下来,堪堪擦过她身后,泥石堵死了原本计划离开的路。
虞清晚只能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见外面的雨越来越小,她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支撑着身体,努力寻找着可以离开的路。
随着天色渐暗,虞清晚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濒临透支。
瘦弱的身形在浓重的夜色中摇摇欲坠,唯独意志力还在支撑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如果死了,贺晟该怎么办。
他会疯的。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太多人牵挂着他。
不能再少她一个了。
虞清晚咬紧牙关,借着树枝的力重新站起来,蹒跚着脚步继续往前方的黑暗中走过去,一深一浅地踩在泥泞里。
她刚刚还不小心在泥里摔了一跤,身上白色的羽绒服早被染脏得看不出颜色。
虞清晚还在庆幸今天自己出门前衣服穿得够厚,身上不至于被到处都是的断壁残垣或者尖锐的树干划伤,摔倒时也没有划破哪里。
黑暗里,女人苍白小巧的脸庞上布满了灰尘,肮脏不堪,唯有一双眼眸格外坚定清明。
不知道走了多久,虞清晚实在走不动了,随便找了一根树干靠下来。
她轻轻喘着气,体力早已经彻底透支。
兜里的手机早就没了信号,她没办法给贺晟打最后一通电话。
她想告诉他,她很爱他,沈知瑾也很爱他。
他其实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放弃过。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她其实并不畏惧死亡,从小时候知道自己得病开始,虞清晚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甚至她的这一天,会比其他人来得更早。
可现在,她很害怕。
害怕留下他一个人,要怎么办才好。
冰冷彻骨的寒意渐渐渗入骨缝,让虞清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她咬紧嘴唇强撑着,感觉到意识正被一点点抽离身体。
她的指尖紧紧攥着那枚平安符,几乎快要攥到变形,唇齿边不自觉溢出那个名字。
“贺晟”
平安符,保佑他余生平安吧。
与此同时,泥泞遍布的山路里,贺晟直接用手挪开前方挡路的石块,手心措不及防又被割出一道伤口。
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唇线抿紧,任由鲜血顺着手背流淌,心底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慌乱促使着他脚步不敢停歇一刻,视线在黑暗中费力搜寻着那道身影。
手上的腕表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石块砸坏,里面的指针也停止了转动。
不知道找了多久,走了多远,他终于看到不远处,光秃秃的半截树干旁边缩着的一小团。
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贺晟的手背在发抖。
他走过去,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一瞬间,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出口的嗓音异常沙哑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