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没问题。
她坐下在他的床边。
钟予抿了下唇,垂下眼去,不知道看着哪里。
“钟予。”她说。
“刚刚管家进来,跟你说了虹膜的事情了么。”
他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轻轻地抿了抿唇。
“他说了。”
钟予的眼睫垂着,轻轻地抖动。
“那你”
“那你是么。”
他的嗓音很轻,很轻。
像是怕她不回答,又像是怕她说出另外一个回答。
钟予问出口之后,就似乎有些慌乱地想要退缩。
但他还是抿了抿唇,低着头,勉强定在了原地。
手指攥着被单,攥得很紧。
他在等她的答案。
苏蓝说,“嗯。我是。”
房间内很安静。
过了很久,很久。
钟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他说道,“我知道了。”
他慢慢地说着,带着轻轻的虚弱的哑意。
“谢谢你救我。”
最后两个字很轻。他垂着眼,依旧没有看她。
苏蓝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予,”她说。
“医生说,你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嗯。”
“公务事情重,但是你的身体更重要。最近不要再看了,交给其他人去做吧。苏梓也上手了,让他自己磨炼一段时间。”
“嗯。”
“你要听医生的医嘱,药要按时吃,也要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了。”
“嗯。”
钟予长长的睫毛颤着,他的嗓音都有些发抖,还是乖乖地应着。
“都城的环境也不太好。人太多了,空气也一般。不太适合调养身体。”
“嗯。”他又嗯了一下,眼睫垂得越来越低。
眼眶很红,攥着被单的手也越来越紧。
苏蓝看着他,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钟予。”
他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垂着脸,泪水终于没忍住落在了被单上,晕出了深色的痕迹。
他抬眼看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泪水涟涟,倒映着她的模样。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接下来她又要跟他分别了吧。
钟予慢慢地想。
光这么想,他的鼻尖很酸,又要忍不住掉眼泪。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才知道才知道她活着的消息。
躺在这里的时候,管家神色不忍地给他看了平板,虹膜配对的信息匹配。
像是点醒了他的梦,钟予迷茫地看着屏幕,思维混乱,脑海里记忆翻涌,像是有什么打翻了,又像是什么涌起来,把他淹没。
那一个一个数字,那一个一个字符,那一段一段的确认信息,都朦胧不堪,模糊不堪,被揉捏成一团,字符的油墨浑浊在一起,互相融合,什么都看不清了。
像是什么被戳破。
他的嗓子都在干涩。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钟予想起他陷入昏迷前,看到的那双淡金色的眸子。
世界从黑白黯淡到有了颜色,像是从水里漫出来,一切是黑暗的,只有那一点金色,遥遥地,灼灼地,烫着他的眼睛。
钟予闭上眼。过了很久,才睁开。
他看见了她。
她走进来,替他合上了窗。
那巨大的不真实,不确定,不敢肯定,在那一刻,慢慢地定格了。
他怔怔地看她。
在那一瞬间,海浪涌起,将一切拍打卷席带回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