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秋月白松开琵琶,软倒在地。
她面色煞白、满头汗水,状态非常糟糕,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十分愉快的、很不符合她气质的笑来。
秋月白在欢场之中长大,那里迎来送往,看似是贵人们对她们为所欲为,可是只有生在那里的人才知道,她们也会反过来了解、动摇、算计客人们。
很小的时候,秋月白就懂得了一个道理人的情绪和想法,都是可以引导的。
可以说,她前面这半辈子,都在学这门手艺。
如何让客人更看重你从让客人愿意为你多点一壶茶水,到大把撒钱只为到你的房中听一曲琵琶,再到心甘情愿将你娶回家。
她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好的一个。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
有时候她会想,或许这份才能,才是她一生最大的不幸。因为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却无力去挣脱,只能任由自己被丝线缠得越来越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只有那个枫叶荻花秋瑟瑟的夜晚,她真正地活过。
那时,她没有身份,没有价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艘船,一把琵琶,一片月光,以及素昧平生的听众。
她像是一尾鱼,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抛掷在岸上,呼吸到一刻自由的空气,然后因此窒息而死。
如此不合时宜。
但她终究挣开了层层缠绕的丝线,真正地作为一个人,活过一次了。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明月霜想要创造的那个世界早一点降临,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好在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身在丝网之中、无力挣扎的人。
她成了那个控制丝线、操纵一切的人。
明月霜只知道她的技能可以引动旁人的情绪,让人与她共鸣,却不知,她也可以反过来,让自己去功名聆听者,然后轻轻地拨动他们的思想之弦,就像是弹奏琵琶那样。
而这一拨,将会在对方的思想里掀起无数回响,让他的念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滑去。
喊杀声响彻山林。
李雍容张弓搭箭,对着敌人所在的方向。
为了瞄准,她闭上了一只眼睛,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深深地倒映着这个残酷、冰冷而又光怪陆离的战场,刀光、火光、血光在她的眸中灼灼闪烁。
但她始终保持着张弓的姿势不变,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座雕像。
就连呼吸也放轻了。
直到某个瞬间,手指轻轻一抬,嗖
羽箭划破空气,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声音,下一刻,它已经急速掠过战场中的空隙,深深刺入了地方首领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