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前几日。”石彤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打扰使君,只是现在”
张煦的表情冷了下来,显然也想到了尹东山对自己的刁难,但这与他见了秋月白有什么关系
石彤端起杯子,做出要喝茶的样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张煦道,“也不知他从哪里打听的消息,似乎并不知晓具体情形,一来就直接冲进了秋大家所住的院子,唐突得很。”
“啊”张煦反应过来了,连忙问道,“节帅可知道了”
顾承骏跟秋月白玩的知音游戏,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每次去听曲,都是与石彤一起去,而且都是在秋月白住处附近的亭子里,没有进过院子。尹东山这样横冲直撞地过去,这段时间营造出来的意境都坏了,顾承骏岂能不恼
“自然是知道了。”
“原来如此。”张煦凝眉思索片刻,长舒了一口气,将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低喃了一句,“难怪”
难怪什么,他没有说出口,但这段时间的所有微妙变化,都总算是找到了出处。
原是顾承骏恼了尹东山,对他疏远了些,尹东山不知自己犯了忌讳,便来找他的麻烦了。
张煦原本确实有还击的意思,他效忠的是顾承骏,自然不怕尹东山。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将,若是与顾承骏身边的人交好,恐怕反而会惹出他的疑心。
但事情若是这样,就不能妄动了。
顾承骏不愿意唐突了佳人,每天老老实实地去听曲,这是情趣。若是闹得沸沸扬扬,那他的罪过可比尹东山更大。
反正既然已经拿捏到了尹东山的错处,以后有的是机会。
至于代顾承骏受过的利息,也早晚有一天能收回来。
尹东山和张煦的这一点小矛盾,虽然当事人很重视,但在大局之下,注意到的人却并不多。
此刻的白城,堪称风起云涌。
无他,只因顾承骏在让人去找凤、华二州的将领时,并不像找明月霜那样秘密行事,反倒大张旗鼓。所以这边使者才刚说完,出了门,那边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白城。
自然也传到了乔珩和他的下属耳朵里。
“好个顾承骏,竟敢在大都督面前弄鬼”一员虎将按捺不住跳出来,叫道,“义父,不如让孩儿领兵出战,围住白城,打他个落花流水,也好叫那顾承骏知晓厉害”
乔珩笑着摇头,“傻话,白城哪里是这么好打的”
以乔珩对外的行事来看,会觉得他是个骄悍之人,再加上出身不高,又是行伍出身,没见过他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个粗鲁不文的八尺壮汉,一张脸必能吓哭小孩子。
但事实上,多年的养尊处优,加上刻意的改变,单从外表上看,他其实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儒士,卖相相当不错,不仅不吓人,反而叫人觉得可亲。
大部分时候,他的脾气也很好,对人对事都有耐心,能令所有见过他的人如沐春风。
譬如此刻,他既没有因为顾承骏的小手段而表露出愤怒之色,也并不对义子的莽撞叫嚣而疾言厉色,仍旧是不疾不徐的样子,还有心情笑道,“急什么他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想让咱们着急,若急吼吼地动手,岂不正中了他的计策。”
乔子雄摸了摸脑袋,憨笑一声,“义父说得是。”
“正是。顾承骏这般折腾,无非是不愿就此议和,将几城之地拱手相让。咱们若是动手,那凤、华二州恐怕也按捺不住了。”有人附和。
虽说他们忌惮乔珩的实力,等闲不愿意与他为敌,但若能占据东川的两座城池,乔珩也没这个面子让他们放弃,除非他能给出更好的条件,而那是绝不可能的。
顾承骏这一计,最狠毒的也在这里他主动提出此事,算是给出了大义名分,那么凤、华二州对乔珩也就有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