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君臣在大殿上惶恐地议了一天,也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
温靖回到后宫,正叫人来问话,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王丞相求见。
温靖本不想见,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请丞相进来。”
王蔚很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温靖叫人给他赐了座,摆手命其他人退下,这才问道,“天色已晚,王卿此时入宫,可有要事”
王蔚从矮凳上站起身,朝温靖拱手,恭恭敬敬地道,“臣此来,是想问陛下,对当下之局势,陛下心中是否已经有了计较”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温靖自嘲道,“如今之局势,不过困兽犹斗罢了。”
王蔚深深一礼,“无论陛下是何打算,臣愿附骥尾。”
“哦”温靖笑了起来,“据朕所知,王卿私底下所做的安排也不少。朕还以为,卿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莫非没有”
王蔚面色微变,但他毕竟跟随温靖多年,知道只要温靖有心,自己做的那些事瞒不过他,况且整个南黎上下,但凡稍微有办法的,谁不是在想办法找退路也不独他而已。便是温靖要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温靖此刻说出来,显然不是要问罪的意思。
但王蔚还是跪下,老老实实请了罪。
“罢了。”温靖意兴阑珊地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本是常理。”
这句话却刺激到了王蔚。
“陛下”他膝行到温靖面前,又伏身行礼,脑门重重地叩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陛下天资英睿、雄才大略,不过生不逢时,致有此憾。无论陛下要怎么做,臣都誓死追随陛下。”
“哦”温靖嗤笑道,“朕若要殉国,卿难道也愿意相随”
王蔚再度叩首,“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若能一死以报君恩,有何不可”
温靖一怔,似乎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
王蔚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他看着温靖,郑重道,“不敢欺瞒陛下,臣确实在暗中做了许多准备,但并非为自己,而是为江州王氏。如今,臣已将家族安顿妥当,便是报国尽忠之时了”
“好、好”温靖站起身,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十分感慨地道,“不意朕穷途末路之际,仍有卿愿意相随,那王卿就与朕一起走吧。”
“走”王蔚愣了一下,他能听出来,温靖说的这个走,不是死的意思,“去哪里”
温靖道,“王卿随朕来,一望便知。”
王蔚跟在他身后,除了大殿,往后宫的方向走。
这里说是皇宫,但其实也只是用原本的江州节度使官衙改建而成,无论规模还是形制,都远远不能与洛京的大黎皇宫相比。也不止温靖是这样,秦霸的大燕,赵元睿的大凉,都是这样仓促将就的。
所以从前朝到后宫,也没多远,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宫中引江水而修造的湖边。
看到湖面上停泊的两艘大船,王蔚恍然大悟。他也是看过那篇红巾军水师开荒海岛的文章的,此刻一下子就猜到了温靖的打算,“陛下欲乘船出海”
“不错。”温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的方向,叹道,“此间虽好,奈何无处存身但朕既然御宇登极,此生除天地祖先之外,誓不跪任何人。那明月霜不过一介妇人,要朕投降红巾军,臣服于她,绝无可能。不如乘船出海,另寻立足之地,便是不能恢复我大黎之荣光,也可求个自在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