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娘奇怪地觑她一眼“你既清楚,为何不劝阻”
此话一出,崔清嬛面上愁意更浓,她只低声道“谢家妹妹有所不知,三娘命数好,深受府上长辈喜爱,我虽比她年长些,却不如她活泼伶俐,又怎敢对着她指手画脚”
谢七娘看了看她身边的几个贵女,见她们都抿唇不言,自个儿笑了“崔大姐姐的意思是,你年岁大些,反倒不中用”
这话说得委实太不客气,崔清嬛伸手拉住愤愤的女使,苦笑道“任凭谢家妹妹如何瞧不起我这也的确是事实。”
紧接着,她又道“我只是替你们觉着不平仅我一人受些委屈便罢了,可谢家妹妹你们也是家中千珍万爱养出来的女儿,如今因着三娘胡闹便一道受苦,我实在于心不忍。”
“受苦”崔檀令虽说还想听听她大姐姐能说出些什么有趣的话来,但是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她去做,只能带着些遗憾进了门,看着崔清嬛变得苍白的面色,她没有再笑,只冷冷道,“如今只是体验些许民间百姓的生活罢了,大姐姐便嚷嚷着受苦,那那些个日日都要如此劳作的人要怎么办岂不是要被活生生苦晕过去那田地谁来耕种,蚕丝谁来纺织,边疆又有谁来戍守”
她说话一改往日的温吞,十分犀利,叫本就有些心虚的崔清嬛听了面色更是不好。
“三娘说得未免也太严重了些我们是世家出身,身份尊贵,为何要去体验这平民百姓的日子”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会成真。
即便她一辈子不做那些活儿,也有的是女使奴仆为她效力。
崔檀令看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很想大逆不道地摇一摇头,世道不平,以清河崔氏为首的世家却冷眼旁观,安知百姓不会怒而翻天,推翻的不仅仅是王朝,还有门阀世家
可她出身世家,那桩婚事亦是世家与新君的联姻,这样的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去。
崔清嬛不知道崔檀令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神色稍缓“三娘也别因着我说了实话就生气,你的心或许是好的,但是”她犹豫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谢七娘几人,心中虽恼恨她们怎的不帮自己说话,但她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露出怯色,否则不仅会在外人面前露丑,在崔檀令眼里,自己更是没有半分脸面了。
“总不能用旁人做筏子,帮着你去讨陛下欢心不是”
用旁人做筏子
崔檀令在心底轻轻重复了这几个字,尔后又对着神情尴尬的谢七娘几人微微颔首,语带歉意道,“这事原不该将几位牵扯进来,前几日忙昏了头,忘了大姐姐的生辰,惹了大姐姐不高兴不说,连带着也扰了几位种瓜点豆的兴致,是我不对。”
绝口不提崔清嬛方才话里对她的指摘。
崔檀令主动递了梯子,谢七娘几个对视一眼,也飞快点了头,同崔檀令寒暄几句,提着裙角飞快往田里去了。
开玩笑,便是真的落到那泥巴地里种瓜点豆,也比留下来看权势最为显赫的崔氏那两位女郎吵嘴的强。
女使面带微笑地将那些娇贵的女郎送离了蚕园,随即轻轻带上了大门,她们则是在蚕园外边儿守着,不叫再有闲杂人靠近,以免扰了她们三娘子与大娘子说话。
吱呀一声,绿枝轻轻关上了屋内的门。
崔清嬛身边那位名唤作会英的女使也被一块儿带出去了,眼下屋里只有姊妹两人,自然了,还有那些个花费了不少力气才买回来的白胖桑蚕。
崔檀令拿过一旁洗干净的桑叶,一边喂给桑蚕吃,一边道“大姐姐是在担心我回去告状”
崔清嬛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