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一个人。
要杀他现在的上司、主人。
当着他同僚的面,放话说总有一天,要杀他现在的上司、主人
白愁飞的话好厉害哪。
是那种恶狼血口一合,就能撕下养狼人半只手掌的厉害
白愁飞好大胆、好勇气哪。
是那种在养狼人面前吠惯了,闹惯了,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勇气
苏梦枕幽幽地叹一口气,失望道“白老二,你变了。”
白愁飞冷冷地、像久伏在寒夜丛林中的狼一样幽森回头,道“我哪变了”
苏梦枕道“你从前谋定后动,小到杀一个人、大到犯上篡我权位,都要等行动结束、成功在手后,才宣扬、才翘尾巴、才唱歌
“而现在,你变得浮躁、无能、庸俗、逞口舌之快”
白愁飞嗤道“我无能、我庸俗”
苏梦枕道“一个人,口口声声,将他注定做不到的、且自己知道自己注定做不到的一件事,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挂在脸上,宣扬给每一个人听,宣扬他迟早有一天要做到,是为了什么”
栏槛外,顾惜朝“噗”地笑了。
狄飞惊斯文地把头低下去,也隐忍地抿起嘴角。
苏梦枕道“你白愁飞,已经失败,败得彻彻底底,流落到衣公子开的勾栏里,身体被污,且被污得上瘾
“但你白愁飞要立牌坊,于是便大声宣扬你的仇恨、你的杀意、你的委屈。大声宣扬你虽然流落衣公子的勾栏,心灵却仍是清白的;标榜你其实身不由己,是被衣公子逼良为娼”
牢房外,旁听的顾狄两人,心头同时一颤。
这苏梦枕,从哪儿学成了衣公子的七成嘴上威力
而白愁飞呢
白愁飞仰头,深呼吸。
深深深深长长长长地呼吸。
白愁飞从前只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会深呼吸。
现在才发现,他怒且委屈,委屈到恨,恨得终于发觉他如此孤独、孤独到无人理解的时候,也会深呼吸。
用深呼吸,抑制他的泪意。
深呼吸过后,白愁飞冷笑着,用洞彻的语气道“苏老大,你恨我”
苏梦枕道“我不应该恨你”
白愁飞道“因为我背叛你,在你与雷纯带领的六分半堂对峙的关键时刻发动篡位,给你致命一击”
苏梦枕道“我从不怀疑我的兄弟,但我却信错了你白老二这个兄弟多亏了你,我才落到现下这在牢里求死不能、只能慢慢等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