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强自忍耐,勉力保持左腿的静止。
却感受到那生有笔茧和箭茧的手掌扣住脚踝的触感,和略微潮湿的、泛冷的手掌。苏梦枕甚至可以在脑中临摹出那只手掌的形状,复刻那枚格外有力的大拇指弯曲时的力度。
然后,眼看着盛年手掌移动,以虎口一圈圈比量,寸寸缕缕地往上,抚过他的小腿、膝盖、大腿一直到裤腿堆积的大腿根部。
便听他道“你是把裤子脱掉,还是把裤腿撕开”
苏梦枕“”
在苏梦枕犹豫之时,盛年已经替他选择了后一种。
干脆利落的裂帛之声,惊醒苏梦枕愣怔的眼。
盛年随手扔开碎布,一直量到苏梦枕的大腿根部,才换了右腿,抚上那截肢后的截面。
比先前抚量左腿时,细致十倍体贴十倍地,抚摸那截面。
抚得苏梦枕咬紧牙关,禁不住地浑身细颤。
苏梦枕颤的同时,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家财万贯以嘴杀人的衣公子、大汇年轻的绛衣帝王盛年,正以一个近乎半跪的姿势,在抚摸他的丑腿。
苏梦枕喉头忽然泛上痒意。
盛年收手,从边上撩过一件自己的大氅,盖在苏梦枕的腿上,道“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便见绛衣帝王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巨大的箱子。
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罗列着数不清也看不懂的各式铁质零件。
苏梦枕看着绛衣帝王胸有成竹地挑挑拣拣,从指甲盖儿大小开始拼装,手指间挥舞出残影。
直到一炷香后,一条和苏梦枕的左腿一模一样的铁质右腿,出现在他的手中
盛年从大箱子底下抽出一张看不出面料的布,裁了相应的尺寸,装到机关腿的大腿截面上,又进到床沿,蹲下来,为苏梦枕穿戴。
盛年道“好了,站起来试试。”
苏梦枕依言而做。
他刚站起来时,还踉跄不稳,差点摔回床上,幸好被盛年撑住。苏梦枕略走几步后,便熟练起来。右腿机关灵活,从头到尾没有一颗钉子,动起来仿佛真的人腿一般,毫无机械滞涩之感。走动起来时,仿佛他是个健全人。
苏梦枕站定,道“这是”
盛年道“这是朱亭的手艺,我用衣公子的身份跟他买的,我学会了。”
特意学来,给我做腿
苏梦枕道“不,我问的不是这个。”
盛年道“你问的是什么”
苏梦枕道“我问的是这些零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烧制的”
盛年道“你刚截肢的时候。”
苏梦枕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过会很早,但没想过能有这么早。
他道“那一日,你来金风细雨楼拜访,其实是想送这个给我”
盛年寡淡道“但我最终没送。”
不否认。苏梦枕心道。
我今天还真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死。
衣公子,你是不是和苏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若不恨他,你为何致力于挑起苏公子的怒火
天地为鉴,我不仅不恨苏楼主,还相当喜爱苏楼主
有的人说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比女人心还要海底针。
关心藏得很深,喜爱也藏得很深。
苏梦枕看着面色
寡淡的绛衣帝王,深深道“但你最终还是送了。”
“是么。”
盛年在阴影中道。
我怎会让你知道,苏梦枕
这是我耗尽理智,极力遏制自己毁坏你的得胜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