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垂眸看着竹简上方正端雅的字体,表情逐渐变成空茫茫的懵逼状。
荀靖憋着笑怡然自得的坐了回去,施施然拿起了先前置于手边的竹简,顺手再递了一把算筹给荀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神色逐渐苦大仇深的小孩。
荀晏自小养在颍川族地,荀家是名门士族,族中子弟多为饱学之士,所以他就非常放心的把自家崽子托付给隔壁屋尚且年幼的少年,美名其曰培养兄弟感情。
虽说没怎么亲手教导过,但他也知悉五岁孩童应还未曾学到九章算术一书,但认字当是已经认了个囫囵,如此这般不过是想逗弄逗弄幼子。
看着小孩明明做不来但又不好意思说,还在抓耳挠腮苦大仇深的钻研真是叫他一天的心情都敞亮了起来呢。
庭院外张机面无表情的路过,他隐隐感觉自己先前对于叔慈先生美好的滤镜破碎了。
荀晏严肃的摆弄了一会算筹,深深感觉自己大概是用不来这东西了,干脆往边上一放,自己默默看题。
今有田广六十七步,从一百十九步。问为田几何
荀晏:
他依稀记得这是九章算术开篇的基本题型,记忆中族中的彧兄长曾给他看过一些。
短暂的在记忆中兄长的美貌中沉迷了一会,荀晏又一次把心思放回了题目上,有些忧愁。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
这题目虽说不难,但数字替换得太大,不易计算,最主要的是他还未曾学过九九术,也就是他根本不会乘法。
荀晏小朋友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眼,踌躇片刻悄悄抬头看了眼荀靖,坏心思的大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忙收敛起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看书。
荀晏突感压力极大,大人如此信任他能解出,他怎么能让大人失望呢
他握紧拳头低下了头,在他坚定的信念下,他小小的脑袋疯狂运作,顷刻间心算出了一个答案。
心算出了一个答案
荀晏一下子把自己整懵了,试问一个压根没学过乘法的人是怎么心算乘法的
但他刚刚细思下又感觉自己应该是学过的难不成是他前阵子病糊涂了
在迷茫中他执笔写下了一行数字。
七千九百七十三步。
荀靖也很吃鲸,主要是荀晏未曾使用算筹,不过是看了几眼便得出了答案,难不成他家孩子竟在术数上别有天赋,还是说他兄长屋里的荀彧小侄子在教书育人上颇有心得
看了眼痴痴依偎在他身边的荀晏,孩童澄澈的眼眸中写满了求夸奖,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或许有空可以问问侄子是怎么教的。
荀靖抬袖轻咳一声拂去一闪而过的惊意,放下手面上仍然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模样。
简单夸奖了几句,荀靖犹豫片刻,颇有兴致的拿出了春秋论语大套餐,少见的好为人师的讲了好几段。
把自己讲爽了,把荀晏讲瘫了。
最终还是以张机端着两碗药进来才得以停歇,在张机满满不理解甚至隐含指责的目光下,荀靖讪讪停下了演讲。
父子一人一碗,非常公平,谁也逃不了。
翌日,荀晏权衡一番,暂时不敢往荀靖跟前凑了,生怕又一次被四书五经大礼包轰炸,明明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想学呜呜呜。
于是他跑去缠着张机了。
彼时张机正提着药箱准备出门去给附近一户农户看诊,闻言颇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