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其人,强忍寡义,志欲无厌,不可与之谋也大将军万不可召其入京啊”
堂上有人端坐于尊位,锦衣华服,容貌端正,但相比屋中其余人又不知觉中透露出一种草莽的气息。
那人轻抚胡须,不见恼色。
“公业不必再劝,我意已决,自有谋划。”
郑泰蓦然起身,险些打翻身前桌案,他怒道:
“大将军不知窦武之事乎”
堂上之人闻言微微色变。
先帝在时,窦武曾拜大将军,辅佐朝政,因谋划诛杀宦官,消息走漏,最终兵败自杀。
如今郑泰这般提起,岂不是在咒他这个大将军同样要因诛宦官而死
何进冷冷道:
“侍御史慎言。”
郑泰正欲再说什么,却见边上同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眼又见大将军眼中的恼色,终是未再说些什么。
他憋着一股气坐了下来,不久便推辞家中有事,先行离去了。
待会上人零零散散皆离去后,何进才面露踟蹰之色,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座上仅剩的一人。
他并非不知召集各地兵将入京的威胁,但事已至此,他与十常侍之间水火不容,此前又诛杀蹇硕,本应一鼓作气诛杀其余十常侍,但妹妹久居深宫,在这般要紧时刻竟不和他同心,反而要保宦官。
袁绍提出此计,先后有多人劝阻过他,但他皆未听从,如今回想却也觉颇为惊险。
那宽衣博带之士正是袁绍,他一见何进的神色便知他在担忧些什么,他笑道:
“今将军掌兵要,具大势,又有何惧哉当以诛杀宦党为紧。”
“可那董卓”
何进仍有些不安。
“不足为虑也。”
“那董仲颖曾为叔父府下掾吏,受我袁氏之恩,乃袁氏门生故吏,如今叔父尚在,他怎敢有狂妄之举。”
袁绍语气随意,却又隐含着傲意。
何进听后不由内心一定。
是啊,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无数,乃真正的名门望族,董卓再有兵权,也不过是草莽出身,久居荒凉之地,又岂能比得上袁氏
他含笑举起酒杯。
“当敬本初一杯”
秋风已至,门前落叶凌乱堆积,一派萧瑟之气。
荀彧先前在雒阳租了一处宅院,他非豪奢之人,干净整齐便可,侍从也不过是家中带来的寥寥几人罢了。
未想没过几月,这府邸便拥挤起来了,荀攸一脸无辜带着家当入住了进来。
“攸素来贫寒,租不起宅子,只得依附叔父,”荀攸老神在在说道,“文若不会嫌弃攸吧”
荀彧失笑。
“公达多大年纪了,怎得还学清恒做派”
提起荀晏,荀攸看了眼荀彧,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小叔父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就怕文若哪日回家见着小叔父都认不出来了。
他不由搓了搓手指,有些怀念以前的婴儿肥手感,想起现在少年人有些消瘦的脸颊便颇感遗憾。
只是想起眼下局面,仍不由得心下一叹。
他入京已有几月,从蹇硕与何进对峙,到何进斩蹇硕,从此大权在握,再到如今各路兵马蠢蠢欲动,欲往雒阳。
大将军虽善待他们这些士人,却不能听取他们的建议,如今召令已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