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探头一看,险些眼前一黑。
那少年郎君生得俊俏白皙,与荀晏幼时有几分相像,只是五官线条更加柔和,眉眼英气而俏丽,倒不像个郎君,更像是哪家的女郎溜了出来。
“荀安”
荀晏顺手抄起边上一根树枝,远远喊道。
被唤作荀安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惊喜的把手里木棍扔开,哒哒哒的就跑了过来。
“小舅舅”
她一边喊着,一眼又望见了一旁似笑非笑的荀攸,欢快的步伐顿时停滞了下来,最后扭扭捏捏规规矩矩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站定,宛如一个大家闺秀,一点不见方才那副要干架的假小子模样。
“公达也回来啦。”
荀安矜持的说道。
说来也奇怪,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但每次看到这位大她好几轮的族兄就慌得很,明明公达平日里也会带她出去玩的,但她就是不敢造次。
荀晏大感离奇,为何看着他就如一只放飞的狗子狂奔而来,看着公达就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乖乖女,他就这么没有威严吗
“看来安安这两年过得不错啊。”
荀晏故意板起了脸,冷冷淡淡说道。
眼前身着男装的女郎正是昔年荀采从阴家抱回来的安安,多年过去,不记事的婴儿如今也是十二岁的秀美女郎了,只是不似寻常女郎安静,也不知是像了谁。
荀晏坚持认为这绝对不是像自己。
按规矩来说,荀安应该随父姓,但顾及她自幼在荀家长大,为免她有落差,便令她冠以母姓,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起码汉代皇子年少时便经常冠以母姓。
荀安正欲怼回去,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下子有些失落了起来,看得二人皆是心下一沉。
“大翁近日不大好。”
她说道。
荀绲看上去确实不大好。
岁月总是残忍而无情的,令紧致的皮肤逐渐松弛,让挺拔的身姿逐渐佝偻。
往日里严谨的老先生如今也一片乐呵呵的模样,就是不大认得人,抓着荀攸的手喊着荀晏的乳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家的狸奴站在另一头。
荀晏扬起笑容迎了上去,和老人家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好一会儿才被人叫了出去。
他来得匆忙,还来不及见过其余族人便被荀安匆匆带到了荀绲屋里,不想老师如今竟也在冀州。
许久未见的张仲景站在外头,端着药看着自家已经长大了的小徒弟。
昔日美姿容的医者如今已经蓄起了他想要的长须,看上去老成持重,好在他的审美还可以,一把长须保养得不错,没有变成噩梦中的猕猴桃形状。
“老师”
荀晏沉默了。
“老病无法医。”
张仲景叹道。
荀晏垂下眼眸,忍去了目中泪光,抬头正欲再言,却听得屋内人开始叫唤他的名字。
他匆匆进门,便见荀绲褶皱眼皮下的眼珠中多了一丝清明,他温和而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弱冠少年。
“这几日当为清恒行冠礼。”
他说道。
冠礼啊
荀晏一时有些恍惚,如今他竟然也是将要二十的年纪。
“叔慈这几日还总是念叨着,”荀绲叹道,“清恒可有心仪女子”
荀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荀绲见他不言,摇头道:“清恒这般相貌,不应当啊,莫要学你那老师。”
张机木然抬了抬头,有些不明白这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