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让,字文礼,兖州陈留人,曾作章华赋,名噪一时,与平原陶丘洪,北海孔融齐名。
陈宫闻得边让死后,大为惊骇,急匆匆策马赶往曹操府上,与其争执不下,向来心意相得的二人第一次爆发了如此激烈的争吵。
最后仍是以曹操的决绝告终。
“公台不必再言”
曹操厉声说道,心中又何尝没有一丝悔意,只是斯人已死,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陈宫戛然而止,愤怒的神色逐渐归于平静。
他第一次开始思索,昔日引曹操入主兖州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真的是寻得明主而不是引狼入室吗
他与边让乃同郡人士,素来交好,知其性情直爽,可如今他不过是当面辱骂曹操了两句,便落得了如今身首异处的惨状。
“边让如此诋毁于我,且他有不轨之志。”
曹操语气软了软,只是仍不肯承认他的冲动。
陈宫扯了扯嘴角,凉凉笑了笑。
兖州士族是多有不满,但这些时日在他的压制下总归未有反意,边让为人他自然知晓,如今高洁之士又怎会有不轨之意。
只是看到如今曹操这番模样,他千言万语憋在胸中,终究是难以吐露。
有一道看不见的沟壑横在了他二人的身前,令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往日里畅谈志向的关系。
“明公所言有理,宫先行告退。”
陈宫草草说完,也不待曹操再言,便拂袖而去,腰间所系玉佩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敲到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了两块,但他一眼不看,径直离去。
在走廊中,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司马荀彧,那人头上还未卸去绷带,他呼吸数次,终是勉强一笑,行礼后离去。
荀彧神色一顿,望着陈宫的背影,面有惋惜之色。
进屋后,曹操见他前来忙站了起来。
“将军不应杀边文礼。”
荀彧直言不讳。
“他诋毁辱骂于我。”
他如今为兖州之主,大权在握,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狂徒,当面指着他鼻子骂,说好听点叫直言正色,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不要命。
曹操见荀彧眼神中颇为不赞同,他闷闷的又补了一句:
“有人言边让有反意,那日惊马一事或与他有关。”
荀彧一怔,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时竟说不出口。
“多谢将军关怀,”他叹道,随后很快又一次正色道,“是何人与将军谏言此人恐有挑拨之意,不可再留。”
当一时的愤怒平息后,如今冷静下来看,曹操也发觉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杀边让,百害而无一利,既无法震慑兖州士族,恐怕还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意。
谏言之人
他锁眉凝神片刻,点头应道:
“依文若所言,操自会询问发落。”
“事既已如此,将军应好生安置边文礼家眷,安抚兖州士族”
荀彧不再纠结于前事,冷静而有条理的为曹操分析后续如何弥补。
曹操一一应道,眼神却落到了地上那两块碎玉上,一时有些出神。
“将军。”
荀彧蓦的将曹操叫醒。
“陈宫不可共计也。”
他平静的说道,不再如以往称呼表字,而是堪称冷漠的道出了这个结论。
曹操阖上了双目,指尖抚在腰间腰带上所缀的冰凉玉石上。
玉已碎,却终究是可惜了公台啊
“嗯。”
他再次睁开双眼,眼神冷漠。
二人方才商议完毕,门外便忽有亲兵急匆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道:
“将军,曹”
他话说一半,后头就有人冲了进来,来人却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曹纯。
年不过二十三的年轻将军如今一脸自责,风尘仆仆,进来便重重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重的响声,同时也宛如不详的钟声敲在了曹操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