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啊,晏才二十出头,真有什么事不会吓死的。”
“胡言”
荀彧斥责了一句,说完又怕自己会不会说重了。
“叔父”荀彧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什么,“叔慈公在归途路上走了,现已扶棺回高阳里。”
他一边说着,眼神却不敢离开荀晏身上,荀晏却像是未曾听到他的话一般,一双漂亮的杏眼空空荡荡的落在桌案上雪白的糕点上。
“晏知晓了。”
荀晏答道。
他说完后便起身,荀彧不敢放他一个人,连忙抓住他的手,这才发觉面上平静的人手心已是一片冰冷。
“我要回家再见大人一面,”荀晏认真的说道,一边收回了被荀彧抓着的手,“天子方归,阿兄还需镇守于此。”
颍阴离许都不远,驰马而去一日足矣,荀晏之马为曹操所赠,乃千里良驹,自然更是快于寻常之马。
回家的路早就熟记于心,纵使暮色漆黑也能了然是什么方向,直到在颍阴城外不远,善骑之人险些马前失蹄,将将在地上滚了半圈。
马儿半趴在地上发出委屈的鸣叫。
荀晏这才想起他自己没觉得怎么样,这马儿跟着他又是埋伏李傕,又是到处跑,已经好久没有歇息过了。
他捂了捂一阵阵泛疼的头,爬起来时手脚发软险些摔了跤,胸腹之间令他有一种呕吐的感觉,他轻轻抱住了马儿。
“对不起啊。”
他呢喃着说道。
夜半三更之时,颍阴城门口的守卫从瞌睡中惊醒,见城外有人牵着匹马儿向城门口走来。
“城门已闭”
守卫高呼,示意来人不要再前来。
那人却是不听,依然上前来,守卫暗自示意边上同伴,自己则摸向了身边佩剑,直到那人走近后,火光照亮了面容,他才惊呼出声。
“荀郎”
他是老卒了,黄巾之乱时便驻守在颍阴,董卓之乱时颍川大乱也没能让他怎么样,他也曾见过这位荀氏的荀郎,多年难以忘怀。
只是如今这位昔日荀郎却显得甚是狼狈,身上沾了泥土,面色苍白却不掩容色,他想起了城里最近的丧事,心中一下子有些悯然。
“符节在此。”
眼前的郎君声音疲惫,将象征着颍阴侯身份的符节递给了守卫。
他是第一次以颍阴侯的身份回到故里,却未想是如此情景之下。
高阳里一如以往,只是更加冷清,火光照亮了弄堂里的白幡,他茫然向前走着,发出的动静惊醒了还未歇下的家人。
荀衍匆匆出来,见到外头风尘仆仆,可怜兮兮的堂弟,心中一下子像是哽住了似的,他带着荀晏,穿过一片片白幡,走进了灵堂。
“叔父辞世之时不曾痛苦,清恒”荀衍低声安慰着,这回方恨自己不会说话,说辞都干巴巴的,“清恒不必太过伤心。”
荀晏跪在满堂缟素中,心中茫然,胸口却似闷得喘不过气来,分明知道荀衍在耳边说话,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忽然有些想念清之平日里逼逼叨叨的模样。
“清恒,清恒”
荀衍见面色苍白的郎君怔怔不语,心中不由紧张,低声唤了两声。
他正欲再言,却见荀晏垂着头,缓缓捂住了胸口,呼吸紊乱中带着气力不足的咳喘。
“无事咳”
荀衍这会不敢信,匆匆扶住了身边有些摇摇欲坠的堂弟,正欲唤人来,身边之人却不知哪儿来的大力一把推开了他。
“咳哇”
荀衍望着眼前血迹,一下子有些发懵,待回过神来以后一把揽过了堂弟,向来温和的人疾言厉色的向着门口侍从喊了起来。
“速去唤张先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