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恒这出戏,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叹道。
原先以为是袁谭突然出手,可醒来却被关押在这处,再事后慢慢想来,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一出嫁祸于人的戏码。
他本还有些疑惑,待看到那较平日里要虚弱许多
的人慢悠悠走了过来,心中也大致明了了这人是如何给自己脱去嫌疑的。
绕这么大一个弯,却只为囚他一人,可真是叫他愧不敢当。
“要杀玄德公,可不是得多费点心。”
荀晏没有否认,他也不嫌弃地上脏,随便寻了处干净点的地方就扶着栏杆席地坐下。
刘备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二人之间只隔了那一层栅栏,只需伸手便能触碰到外面的人,那人神色恹恹的垂下眼眸,鬓边的乌发微湿,穿得也严实也不知究竟是病还是伤。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最后定格到了那年轻郎君虚虚搭在腰间剑柄上的手。
那是一只漂亮不似寻常武人的手,素白,瘦削,指甲盖修剪整齐,与指尖一般都是冷白而缺少血色。
“是曹公欲杀我”
他冷不丁问道。
荀晏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刘备却笑了,“君并未杀我。”
荀晏平静的看着他,直看得刘备收起了笑意。
“刘玄德已死,死于袁谭所派刺客之手,天下皆知。”他恹恹的说道。
莫名的,刘备心下一阵悚然。
“君欲何为”
“借使君之势,反攻青州。”
荀晏换了个姿势,左手虚掩在伤处,言语平淡,但却是少有的坦诚。
一片死寂后,刘备叹了口气,他抚着额头苦笑了一声。
“曹公有忠勇之士。”
天下诸侯,要论手下能人多少,袁绍首当其冲,曹操身后也有大半个颍川的士族,可真要说起省心,却还是曹操麾下更加太平。
“玄德公过谦矣,”荀晏说道,“关将军、简君、糜君等人皆对使君一片忠心。”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备心下微微一动,却也不是很担心,若荀清恒还要利用此事发挥,那便暂且不会动他的原部,反而会待之如己出。
这便是大义,令他自己都想要发笑的大义。
“如此,”他坐直了身体,凝视着面前面色苍白却仍不掩姝丽容色的郎君,半晌才道,“君欲如何处置备”
若是要杀他,早便可以动手,何必留到现在如今他们再次见面,只能说明眼前之人别有用心,看似全然听从曹操之意,却也未必如此。
“公有治世之才,”荀晏半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中原征伐不断,何必固守于此。”
“待此间事了,刘备亡于下邳,刘君可往辽东,”那年轻郎君温和的笑了笑,伸手进去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高句丽、乌桓、公孙度使君大有可为。”
刘备怔住,狱室内跳动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君所为恐怕与曹公之意有所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