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他有些馋左慈的樱桃,可这人就是一定要在他面前吃,实在过分。
他这几日在这休养,日子过得苦极了,具体就是每日只能进点寡淡无味的流食,他已经不识得正常饭食是什么模样了。
“如何”左慈吃着东西含糊的问道,“五斗米教
。”
荀晏往后一躺,斑驳阳光透过绿叶洒在脸上,他确实很难昧着良心说这一切不好。
“挺好的。”
但与他所想的却不一样,他半眯着眼睛想着。
五斗米教的行政体系与汉代的官僚体系全然不一样,神权治国,政教合一,他本以为公达得汉中后会废除这些,却未想仍然是以道人为管理者,甚至于自领了一个师君之名。
几日来连见乡里,他心中略有明悟,那些教义与信仰已经深扎在汉中之民心中,纵使是大族豪强,也都信奉着五斗米教。
“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汉中与巴蜀同俗。”
他缓缓说道。
不是不废除,而是难以废除,除非以暴力强行镇压,这种宗教对于百姓的蛊惑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太平道,直至今日仍有无数的黄巾余孽活跃在四分五裂的大地上。
没个正形的道人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他漫不经心提道:“与昔年太平道也着实相像。”
“先生非五斗米教信众”
左慈大笑,倏而又止住了笑意。
“道人不过云游至此,与张鲁略有些交情罢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人与君确有几分旧缘。”
荀晏挑眉,他想他要是以往见过这等人,想来是很难不记得的。
左慈低垂着眉眼,居高临下看着那大病初愈的青年,笑意浅淡,他说:“中平年间,道人曾在长社城外见过你。”
辰鸡破晓,清亮的划破长空,惊起一片鸟雀声。
“还有这等事”荀晏歪了歪头,神色仍是倦懒,“那先生可是太平道人”
“我非太平道众,只是与其中一人关系匪浅,”左慈寻了块席子盘腿坐在了树荫下,“其人名为襄楷,可曾听过”
“襄楷名士,岂能不闻。”
只是这个名士得扩写一下,著名的方士。
荀晏默默补充了一下,眼神中却未免带上了几分审视,多年过去,如今又提起黄巾旧事,他实在不得不小心起眼前这看上去豁达无求的道人。
左慈仿若未觉,只是自顾自说道:“其师于吉道人所作太平清领书,上书于天子不得用,而后云游四方,得遇张角,遂有太平道。”
“我与友人相识多年,友人逝后得其书,暂管多年。”
那本直接启发了张角振臂一呼的政治纲领的书荀晏揣着手,他自然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在身,叫左慈一见钟情当即献书,他只是有些不妙的预感,叫他想着是不是该午睡了。
“昔在长社时,稚子献箭,黄巾兵溃,横尸千里,京观如山,”道人的神色间似有悲悯,又似是全然不在意,他说道,“君侯如今回想起,有无悔意”
“往事已去,先生何必再提”
荀晏兴致缺缺,倦怠的又摸了一把竹篾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