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荀晏的认知中,荀衍的性情是他数位兄长之间最温柔的,也是最顾家的。
迁族冀州时,是荀衍在照看宗族,荀谌投身于袁绍帐下,他与荀彧远投曹操时,是荀衍在照看宗族。
乃至于其后数年,皆是荀衍无声的在后头守家,直至迎得天子后,他远走巴蜀。
但很显然,荀休若的温柔也是有界限的,比如他已经足足有三日没给堂弟半个笑脸看了。
“若是夷王起杀心,如今我都得为你准备棺椁了。”
他亳不给面子的说道。
荀晏诺诺称是,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这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嘛。”
荀衍深深吐出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少年时太宠堂弟了。
他缓缓道:“莫非是要我请家”
“三兄”荀晏这会突然清醒了,他求生欲爆棚的打断了荀衍的话,“许都时,阿兄变更家法”
荀衍一句请家法憋在嗓门眼里,想了想还是皱着眉询问为何会突然更易家法。
听得了回答后,他才叹了口气。
“虽说未免有些过于严苛,”他说道,“文若向来稳重,想来心中已有成数。”
他看着开始扯东扯西的堂弟,心下不免略微觉得好笑。
方才他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若是幼时倒也无所谓,打两下就打两下了,只是如今大家已皆非稚子,身份更是不一,他还不至于去教训如今守着御史台的堂弟。
“文若与曹公关系可还好”
荀衍踟蹰片刻,却是这般问道。
荀晏一怔,答道:“曹公最是信任阿兄。”
起码现在还是这样。
他心中尚且在思忖着三兄想着了什么,他的兄长又一次说道:“纵使无事,深入巴中亲见賨人亦是不智之举。”
兜来转去又回去了。
荀晏道:“我去见与兄长去见不同。”
出乎意料的,荀衍轻轻揭过了这件事。
“你自幼便有想法,只是常出险招并非好事,”兄长拍了拍他的肩,“今当以调养身体为重,年纪轻轻,身体还远不及我。”
“兄长正值盛年,自然是身强体壮。”
他三兄突然露出了有些感慨的神色,他问道:“清恒何日成婚”
荀晏:
他笑得勉强,未想自己跑路巴蜀竟然还会被催婚。
“你年岁不小了,纵使是立业也早就立了,不知昔年高阳里裴氏的女郎如今可有成婚”荀衍似是突然来了兴致,一个一个点着,“成都城中当也有不少人愿意将家中女郎嫁于清恒,如此又可收益州士族之心,只是婚姻大事还得重视,不可儿戏”
温酒咕嘟咕嘟的沸了起来,淡淡的药香漫开,正是那日朴胡夷王所赠的药酒。
大补之物,却也不可多用,每日一小杯,虽是酒水倒也不伤胃,少饮反而养脾胃,他突然沉重的想到,这好像带点补肾壮阳的功效。
一直毫无存在感待在一旁对着那药酒抄书的医者终于慢吞吞抬起了头来。
他对于这賨人药酒很是感兴趣,成日来辨认其中成分,同样也被迫听了一波师兄是如何被催婚的。
“荀君的病”他企图委婉的说着,顺便为荀晏解个围,“宜避免行敦伦之礼。”
荀衍戛然而止,有些诧异的望了过去。
“先生何解”他谨慎的问道。
杜度老实道:“气血两虚,偶有心悸,又素有胸痛之症,确实不当常行此事。”
“倒也不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