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晟有万人,他虽派赵云为先锋,却未料其直接取其首级,兵力悬殊,只从三言两语之中便能听出惊险之处。
他起身不怎么留情的在那年轻将军身上按了几处,果不其然看见他那冷静的面容裂开,但又强忍了下来。
荀晏摇头,将他的银枪顺走放到一边。
“还请将军暂且养伤吧,如今年轻,小心年事渐长后留下一身暗伤。”
这话由旁人说是一番爱护下属之情,但由荀清恒嘴中说出来便莫名少了几分说服力。
赵云忍不住幽幽说道:“清恒既长于医术,怎不给自己先看看”
荀晏已披上蓑衣,闻言没好气的回头说道:“你我能一样”
他那是先天加点加歪了,老天爷不给面子。
风雨停时,长虹划过天际,绚丽夺目,安邑城门大开。
城外陆陆续续已有吏民开始收割秋麦,打理农田。
荀晏第一次见到这位河东太守,不似想象中的骄狂,反而是谨慎温和,有条不紊的全权接手了河东的大小权力。
安抚豪族,安置百姓,处理战后,他做得都无可指摘。
杜畿让出主位,荀晏不愿受。
“君是主,晏为客,主客不可乱。”
他摇头道。
杜畿不强求,落坐后拱手道:“此次多亏御史与夏侯将军出兵相助,方才平定河东。”
“不比府君好计谋,以身为饵。”
杜畿闻言笑道:“御史不知,我少年时游学河东,曾结识卫固,知其为人才能,故而出此险计,多亏御史及时出兵至潼关外,方才令二人有所忌惮。”
卫固困于大义不杀他,他早有所料,而范先之残暴却超出了他的预想,若无外力威慑,他自己都不能担保会不会谋划未定,自己先半道夭折了。
他起身长揖。
“一为答谢荀令君举荐之恩,二为答谢御史击郭援后留于河东的兵马。”
荀晏哑然,这才知晓眼前这人竟是自家兄长举荐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是沾光了。
人家拼爹,他能拼哥,再不济日后还能拼侄子。
雨后初霁,这场大乱于河东而言未必不是好事,除去了经年旧疮,溃烂痈疽,余下的便是可以倚靠的后方了。
他在城中休整了数日,也是为了等尚未归来,在外平定的夏侯惇。
战乱之后,百姓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生活,从董卓入京以后,这等程度的战乱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司空见惯。
埋葬旧人,一场哭泣,生活还得继续,更不敢耽误农忙。
他们想着,新任府君或许会给他们带来更好一些的生活。
驻扎在城郊的军队边上逐渐聚集了一匹百姓,他们或是做着一些小买卖,又或是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这支来自那位荀氏御史中丞的军队是少有的彬彬有礼,相对于绝大多数军队而言,起码不会做出一些强取豪夺之事,虽然也挡不住一些男女之间荷尔蒙躁动的事。
原氏的娘子就混在其中,她白日为士卒缝补衣物,没事时还卖一些饴糖,她家中擅长制糖,以前在街坊里也算得上富裕人家,只是到了她这会家中已不剩多少人了,只有手艺还传承着。
她第一次看到那玄衣的年轻郎君时是在一个晴天。
那年轻人将草帽压得极低,身形羸弱,不似军伍中人,他在她的摊子前踟蹰了很久,路过了整整三次。
“郎君可有要缝补的衣物”她忍不住问道,“还是要买些饴糖给家里的孩子”
她这会才看见那郎君的面容,是她几乎未曾见过的俊俏,美中不足是少了些血色,看上去像是身体不足。
“买些糖,”那年轻人含糊的说着,盯着她抓糖,又十分纠结沉重的开口道,“少些少些,嗯也可以再来一些”
听上去像个家里没钱的可怜人。
原娘子一瞬间脑补了许多,比如一个身体不好的郎君如何养活一大家子,到头来给孩子买点糖都买不起。
出于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她怜惜的看了一眼这少有的美男子,手头挣扎着漏出多一点的分量,就那么一点。
那年轻郎君做贼似的走了,接下来几日又接连做贼似的来她这报道了几日。
原娘子思来想去感到了不对劲,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路数,这地儿要么是士兵,要么是城里百姓,可那人看上去两边都不沾,她寻了别的军士问也得不出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