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君”
身后的亲从询问道。
荀晏回了神,将那片破损的竹简收入袖中,方才起身。
“将这儿清理一下吧,救出一些断篇残章也是好的咳”他被风呛了一口,只能掩袖压抑着连连咳嗽,“咳再随我去一回辟雍。”
旧都藏书之处,一是宫内兰台,二有昔年太学藏书处,辟雍。
他想着自己可真是没有文人的学问,却偏偏染了文人的毛病,只是眼见这些典籍被埋藏,终究是无法安心。
大概是征战多年,见多了血腥残酷,反而向往起了礼乐文明,也难怪乱世中有这么多人一心向着太平道五斗米道,不过是寻一处寄托。
太学在开阳门外,残垣断壁成为了流浪者栖息的地方,往西不远处便是辟雍所在,同样是一片荒芜废墟,昔年殿堂被烧得只余下焦黑的残骸。
他绕着看了一圈,只觉得大概是留不下什么了,正逢夏侯惇策马而来。
这位将军向来聪慧,只一眼便明白了,他问道:“清恒少年时可曾入太学读过书”
“并无,”荀晏答道,“叫元让见笑了,我少年时顽劣,只好狗马奇技,不好读书。”
夏侯惇看了看这不好读书的荀氏郎君,总觉得他的自我认知肯定有些偏差,他没有揭穿,只是叹息道:“吃住尚为问题,何况读书”
生存永远是第一要义,所以辟雍与兰台多年被埋藏,无人问津,乱世之中的百姓不需要这些。
荀晏颔首,随后道:“荒歉之岁,日以五升,召民为役,因而赈济,可为一时之用乎”
夏侯惇拧眉思忖着存粮多少,今岁迁民后雒阳城中人口增加了许多,若是单纯赈济恐怕压力太大,能以如此想来确实会好上一些,也能推进一下进度缓慢的雒阳修复工作。
他对于这位相识多年的同僚素来较为信重,如今也不例外,随意探讨了几句后他屏退了其余人等。
“袁绍病逝。”
夏侯惇压低了声音说道。
荀晏眨了眨眼睛,竟没觉得有多少意外,只是有些许怅然。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顺着脉络一丝丝的捋了过去,几乎能够望见北方一蹶不振的样子。
“其子嗣皆掌一州大权,司空欲引其互相攻伐,遂不欲往北方动兵,开春后有南击刘表之意。”
荀晏摸索着袖中逐渐,慢悠悠说道:“急之则相保,缓之则争心生,司空好谋划。”
夏侯惇不由笑了起来,“奉孝亦如此谏言。”
他不知该不该说这二人不愧是发小友人,脑回路都有些接近。
“刘表有益州相掣肘,司空可有平定关中之意”
荀晏踟蹰了一下,还是问道。
关中诸将虽是名义上效忠天子,听命曹操,实则却心怀诡谲,迟早需要平定。
夏侯惇思索了一会,只是道:“我将与司空合军,雒阳暂且托付于君,清恒之言我亦将禀于司空面前。”
等回了家中,窝在过早点起的暖炉旁,荀晏困倦的想了一会,突然觉得曹老板可真是个欧皇。
袁绍一死,他的亲子关系荀晏还是略有见识,曹营前线的军师一个赛一个阴险,只怕偌大的袁氏基业就将从此落败。
若是袁绍不死,曹操要拿下北方仍然是地狱模式,这会却突然成了简单模式。
他取了纸笔,本欲写点什么,提笔却迟迟无法落下,便干脆打了个哈欠,披衣捡了账本来算雒阳余财余粮。
修身养性,好得很。
秋末,雒阳城中时隔多年见了一丝热闹劲。
夏侯惇带着兵马外出,城中守将不过五六千,但也足矣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