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随还看到,录像里席舟取胜后,跟场边两个男人拥抱欢呼,其中就有上次在飞羽杯看到的那个被冉冉称为“盛叔叔”的男人。
他们还为席舟和队友披上国旗。
颁奖礼在后面,三名中国队员互搭肩膀并排站在冠军领奖席上,所有人都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模样。
席舟情不自禁举起金牌,亲吻了一遍,又吻了一遍,面对着即将升起的国旗,眼含热泪。
那种震撼激荡的情绪溢于言表,好像一腔热血哪怕抛洒在此也都无怨无悔,与战场上那些金戈铁马殊途同归。
温随从前还觉得不能理解,可现在他似乎
懂了,因为席舟而感同身受。
他甚至不由自主,准备接下来和音乐一起唱国歌。
他觉得他听过两遍,已经会唱了。或许是也有原主记忆的影子在,温随笃定地相信,他是能唱下来的。
可国歌的第一个音符还未响起,电视画面突然中断,屏幕变成一片漆黑。
温随回头,看见席舟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遥控器。
“已经结束了,后面没什么可看的。”他说。
窗户纸不用人戳破,如同藏在口袋里的锥子,就在那儿,只要不消失,总有一天会自动露出来。
“为什么不看完”温随问。
席舟稍稍仰了一下脸,再低头时,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星光,“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世锦赛,就是这场比赛最后推了我一把,帮我拿到奥运会的入场券,那是我离奥运最近的时刻,那天在领奖台上,我满脑子想的全是这个,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
席舟手指都在颤,“我宁愿”
宁愿什么宁愿他从没离梦想那么近过,宁愿他一直是个无名小将,这样他就不会一直遗憾。
以为是所有辉煌的开始,却成了他职业生涯的句点。
席舟深吸一气,强笑,“很晚了看也看到了,快去睡吧,多睡才能长高。”
又是这样
温随猛地拉住他,“你的手,真不能参加比赛了吗”
温随握着的是席舟的左臂,它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但席舟说,“不能了。”
事已至此,他实话实说,“是神经损伤,除了大磅数的弓无法驾驭,还有正式比赛需要的连射我也已经不行了,这只手可以撑一时,撑不过比赛的高强度。”
温随问,“怎么伤的”
席舟轻描淡写道,“摔的。”
“”温随低头,手却一直没有离开席舟的左臂,“你一定很遗憾。”
“没什么可遗憾的,当运动员的时间本来就有限,我只当是提前退休,现在也依然做着喜欢的事,把喜欢的事当成事业,培养下一代,长江后浪推前浪,没什么可遗憾的。”
果然,温随想,和他猜测的席舟会说的话分毫不差,但温随不是没有眼睛,他自己会看。
后来客厅灯关上,两人各回各的房间,按往常席舟是会跟温随说晚安的,而温随则答应一两个字。
但今天席舟忘记了晚安,温随站在门口,对他说,“我不信你不遗憾。”
窗外绰约的月光和书房里透出来的灯光,使黑暗显得不那么浓重,浅浅地浮在空中。
失去可以躲避和隐藏自我的盾牌,任何东西都无所遁形。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可温随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奇怪,他管席舟那么多干什么。
但心里,更多是没办法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