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谷道“陛下与太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厚,无人能出其右啊。”
刘坦渡说“听闻使者的义父是当年的张中官”
张辕也是建宏帝的亲信,感情也非比寻常,却一样说死就死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和张阿谷的处境其实很有几分相似。
张阿谷面不改色地说“是。但他是他,奴家是奴家。陛下并不会无端迁怒,奴家能有今日,难道还不能说明陛下识人之明吗”
刘坦渡再度沉默了。
张阿谷说“恕奴家多嘴,刘将军真要是对太尉之死耿耿于怀,为何不问问贵妃呢贵妃是太尉的亲人,也是将军的亲人,她的话总是为将军好的。将军何不信娘娘一次”
刘坦渡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使者肺腑之言,坦渡领受了。”
张阿谷跟着舒了口气道“将军能想开是最好的。要奴家看,将军与傅家这门婚事,实在是天作之合。远的暂且不说,只说近的,傅四公子和裴少主威震南虞,待刘公子做了傅家的女婿,挥军南下时,还愁傅家不出力吗若能收服南虞,还愁陛下不封赏吗到时候,说不定我北周就要出第三位国公爷啦。刘将军切不可因一时之意气,而错失刘家万世之荣耀啊”
刘坦渡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意动之色“但犬子昏迷不醒”
张阿谷说“当初楼公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小神医出手,一样是生龙活虎,不日还将成为陛下的乘龙快婿了呢。小神医是江湖人,而傅家就是半个江湖啊刘将军若是有心,何不问问真心人呢。”
刘坦渡说“使者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但婚期将近,远水难解近渴,依使者之计,当如何是好”
张阿谷说“我代表陛下而来,总不能虚晃一枪回去吧。依我看,傅大人对令郎十分满意,并不想让婚事就此作罢,既然如此,你何不趁热打铁,将婚事办了。有傅四公子当小舅子,令郎苏醒指日可待啊”
刘坦渡心中一动,见张阿谷一脸真诚,的确是真心为两人的婚事操心,便道“如此就烦请使者从中说和了。”
张阿谷笑道“好说好说,这本就是奴家此行的目的。”
待傅家兄弟赏花归来,便见两人谈笑风生,似乎已将昏迷在床的刘焕忘却了,眼前都是阳光明媚的大好春景。
张阿谷要与傅辅私谈,傅轩便被留给了刘坦渡。
傅轩回南境以来,刘坦渡还是第一次与他私下会谈,看着不再年轻的彼此,两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尤其是刘坦渡,想起傅轩这些年未曾娶妻生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早知你的侄子会成为天地鉴主,或许当初就不该让你练补天启后功。”
傅轩说“我若没有练补天启后功,也许他就当不上天地鉴主。”
这倒不是虚言。
回顾傅希言这两年的经历,加入锦衣卫去洛阳是关键。若非去洛阳,路过裴介镇,就不会误服混阳丹,遇到裴元瑾,更不会有后来波澜壮阔的人生。
而他之所以加入锦衣卫,源起傅轩与楚光的羽林卫指挥使之争。傅轩不练补天启后功,达不到金刚期,自然就失去了争夺的资格。
所以人生际遇,因果关系,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刘坦渡不知具体内情,但是听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安慰。
傅轩单刀直入地问“刘焕是谁人之子”
有补天启后功在,他们之间便很难隐瞒刘焕真正的身世。刘坦渡略作沉默道“是牛将军的后裔。说起来,牛将军与永丰伯府渊源颇深,他若知道两家的后代在一起,想来也会欣慰。”
傅轩看着他,半晌才道“若果真如此,应当会吧。”
他与刘坦渡十几年没见,自然不可能像当初那么亲密无间,可人的习惯总是很难改变,就像,刘坦渡说谎的时候,脚后跟总会不安地左右摩擦地面。
寒风吹拂军旗,喇喇作响。士兵们正在旗下操练,几名百户站在一起,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论年纪,他们都不太年轻了,再过几年,或许就要解甲归田,可是在离开之前,能看到老伯爷的孙子回到南境,重新统领一支军队,对他们而言,便是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