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分不清了。
路边的少年还在激动的喊着父亲,他的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你”
纪光张了张嘴,有很多想问。
可正对着他的纪牧然却忽然睁大了眼睛,愕然看向他身后。
随即,纪牧然迈开长腿,拼尽全力奔向他而来。
那张开双臂的姿势,是保护的肢体语言。
纪光知道,他应该杀死幻觉,不给污染物可乘之机的。
可是,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儿子,也可能因为他对儿子太过思念。他竟然觉得,眼前扑向他,试图将他保护在身下的少年,就是真真正正的纪牧然。
不是幻觉。
而是血肉之躯。
他犹豫着,松开了指向少年的枪口,骤然放松的心弦。
算了。
如果是被纪牧然的幻觉杀死,他认了。
他做不到对儿子开枪,哪怕那只是个幻觉。
纪光疲惫的勾起唇角,张开双臂想要接住扑来的少年。
他在向纪牧然微笑。
纪牧然却肌肉紧绷的警惕,一把将他抱住压在身下,用弓起的脊背牢牢将纪光护住,替他去承受伤害。
疼痛的闷哼声从耳边传来。
同时传递来的,还有透出校服的温度。
纪光忽然意识到,他抱住的这具身躯,不像是幻觉,更像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他诧异惊惧抬头,就看到纪牧然在冲他咧嘴微笑。
“爸爸。”
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少年人衣角淌下来“我找到你了。”
纪光目眦欲裂“纪牧然”
他反手抱住自己的孩子,触手却是纪牧然后背的一片濡湿鲜血。
纪牧然努力想要笑起来,安慰父亲不要担心。可他一张嘴,血液却先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染红了纪光制服前的勋章。
他闭了眼睛,一头栽向自己的父亲。
纪光将儿子抱了个满怀,看清了儿子后背上的,赫然是藤蔓贯穿而过的伤口,血洞狰狞。
他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忽然脚软得站不稳,踉跄几步。
却被从地底伸出的藤蔓抓住小腿,猛地拽向地面。
树人在从山林间迈开脚步赶来,张牙舞爪的藤蔓编织成牢笼。
天旋地转的视野中,纪光最后看见的,是余光瞥见的小小身影。
瘦弱单薄的小少年只穿一件白色实验衣,从未晒过阳光的皮肤纸一样惨白,露出的小腿细瘦。
小少年赤脚站在流淌的血与火中,冰冷漠然的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周遭的死亡无法动摇小少年半分。
纪光却认出来那是,实验体。
本应该在运输车里,押送的任务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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