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本以为就是去屋瓦上看,谁知苍鹫抱着她
飞了起来。
越往上飞越冷,好在披风厚苍鹫的怀抱也温暖。阿忘在半空中抬头看,深邃幽蓝的苍穹上缀满了无数的星辰,她像落入海中,被珍珠包裹,又似落到了尘土之下,见到无数新芽。
空中没有喧闹没有战乱只有亘古不变的静默,千百年来星辰不曾变过,而人间已经来来回回逝去多少灵魂。
“我喜欢这里。”阿忘轻声说,风有些大,把声音吹得轻颤,“足够遥远,触不可及,像一个梦。”
“妖山竟也有这样的星空,”阿忘道,“或许等我死后,真能成为夜空一颗星子。
“成为苍鹫的星星。”
“我可没有戏弄你,”阿忘说,“人间有这样的传闻。死去的人会变成空中的星,在时间中永恒,失去痛苦与欢乐,只留下一无所有又应有尽有的平静。”
苍鹫抱紧阿忘,情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积淀的沉哀“这是阿忘想要的,对吗”
没有痛苦,没有欢乐,只有亘古不变的平静。
阿忘没有回答。
欢乐如空中楼阁,痛苦如山中迷雾,她于欢乐中坠跌,又于痛苦中迷航,暴风席卷过后,留存的唯有碎物与空无。
阿忘抚向苍鹫面颊,迫使他微微低头。阿忘吻了上去。
“记得”一吻尽,阿忘离了苍鹫温暖的唇,柔声道,“平安归来。”
苍鹫抱紧阿忘,不给阿忘拒绝的机会,再度吻了下去
苍鹫走后,阿忘的生活寻寻常常。
缪吉看不惯她整日赖在床上懒懒散散的样子,这日非要拉她起来。
阿忘推开缪吉的手“没睡够呢。”
“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间女子,”缪吉道,“除了吃就是睡,简直了”
阿忘道“又没睡你屋里。”
缪吉道“那你睡啊”
他摸摸耳垂,眼睛四处乱看,小声道“你睡我屋,我就不烦你。”
阿忘好笑地瞧了缪吉一眼“小屁孩,想什么呢。”
眼见缪吉又要说他三百岁那套言辞,阿忘都听腻了,连忙道“我的错,缪吉分明是高大威猛男子汉。”
缪吉哼了两声“你看着吧,要不了一年我绝对比你高。”
“快起来”缪吉捉住阿忘的手往外拉,“去街上逛逛。”
阿忘拧不过他,只好重新梳洗一番,披上斗篷跟着走出了护法府。
敖浦问是否坐车时,缪吉不耐烦道“坐什么车,她都废成什么样了,就得走走路。”
缪吉不管敖浦接下来的唠叨,边拉阿忘边往外跑“不用不用都不用,去去就回。”
敖浦不放心,还是叫了几个妖奴跟上去,暗地里保护着。
阿忘实在跑不动了,她感觉心肺都要炸裂,缪吉再拉只能拖着她的尸体走。
好在缪吉总算停了下来,他回头见阿忘弯着腰干呕,摸摸耳垂别扭道“你怎么这么无用,又没打你就这个样子。”
阿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旋地转她差点倒下去,缪吉及时接住了她。那姿势瞧上去挺怪异,一个孩童高高举着手推举着阿忘的腰背。
阿忘歇了好半晌才勉强直起腰来,她额上后颈都是湿汗,身上特有的幽茫香气更浓了,缪吉张大嘴露出尖牙有片刻恍惚。
他吸溜一声,又把嘴闭上了。
阿忘再也走不动了,不管缪吉怎么说她都不走,寻了个街边摊子坐下来。缪吉身高矮,又不能跟苍鹫似的直接抱起阿忘就走,只能生了会儿闷气一屁股坐在阿忘身旁。
“你怎么这么废啊,”缪吉道,“你命不久矣就是不锻炼。”
缪吉曾经混进君宅,知道些阿忘的事,包括她
自幼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之类,在缪吉看来,阿忘一天天娇养着,不是废人也成了废人。他这是在帮她,多锻炼身体好,说不定还能蹦跶个二十年。
若是真没用,等苍鹫回来了再把这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