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酽愣在那里,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十年里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终于出
现在眼前,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不敢相信。
生怕这又是一个梦。
梦醒了,阿忘就不见了。
“你回来了,阿忘,你是要回到孤身边吗”
可琅酽刚出口,就注意到了阿忘身上缠满的符咒。黄色的符纸像一件羽衣一样将阿忘裹缚,上面的咒语不是朱砂而是道士的鲜血。
“站住,不准过来。”琅酽仓促开口,“站在那里,等孤来接你。”
琅酽从多足多翅的杂交怪物身上飞下,慌乱无比甚至摔了一跤。他顾不得疼匆忙急促跑向结界,都忘了出了结界自己只会任人宰割。
但阿忘离结界只有一步了,她看着琅酽疾奔而来的身影,没有犹豫踏入了结界。
献祭仪式开启,符咒泛出璀璨的光来。这光强烈而刺眼,如同烈日亲降,立于结界内的妖兵们忍不住捂住了眼。
阿忘的身影在献祭的光里逐渐透明。
“夫君。”阿忘温柔地笑着,她本以为杀他那日是最后一次这么唤他,可今日将死,不知为何,阿忘仍想这么唤他。
“夫君,我做了你小半生的囚徒,为了回报”阿忘的口吻越发柔和,“我要夫君做我永生的囚徒。”
将死之际,阿忘没有哭。反而琅酽,一边疾奔一边落泪,然而到底是来不及了。
阿忘于献祭中消散,身形彻底殒灭,归于禁制,归于妖山。
这一副由半数妖山子民供养出的珍贵躯体,让妖山之地沦为了永久的牢笼。
琅酽抱上的只是虚无,只是空。
“不,不,不”琅酽搂着空无大颗大颗落泪,“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对吗阿忘,我认输,你出来,我认输,不要躲了,孤已经认输了”
“不,不,怎么可以孤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你不要再玩了好不好,出来吧,我以后再也不伤害你了,我都改,孤都改,只要你说,我都能改。”
“阿忘,出来。给孤出来”
琅酽拼命砸着禁制,双手渗出血来,血肉模糊露出白骨。可无论他如何呼喊,如何癫狂,阿忘也回不来了。
一声极其凄厉的狐鸣响彻整个妖山,甚至传到了人间。
妖力耗尽,血肉淋漓,琅酽倒在地上,恍惚间又看到了阿忘。
她柔柔地笑着,说她回来了,要跟夫君回家。
人间不是她的家。
琅酽才是她的家。
下雪了。
今年冬的这场雪下得好急好急,淹没了整片大地。
而大地上失去的那人,再也看不见这一场大雪了。
琅酽倒在地上,任霜雪淹没。
他不能让阿忘一个人说话,他得回应她,不然阿忘会闹脾气的。
“回家就好”
“回家就好”
“回家啦,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