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寸心把赵蓬莱也叫了来,他心底更兴奋了。
沈虎道“村长也想试试吗”
李寸心笑道“有点好奇。”
沈虎将墨条和从厨房里拿的一只碟子,从苗炳那撅来的两根竹签放在一边的长桌上,拿起一边的篾帘,用木框框束好四边,手很顺畅地把篾帘浸入水里,往上一抄,泛青的浑浊水流涌到篾帘上来,又簌簌流下去,只剩了薄薄一层白絮似的物体均匀地附着在篾帘上,“就像这样,村长,你试试。”
李寸心接过篾帘,学着沈虎,将篾帘一端浸入水中。
沈虎说道“轻抄纸薄,重抄纸厚。”
李寸心把纸浆抄上来,多余的浆液又顺着缝隙往下流,李寸心笑道“这怎么滑溜溜黏哒哒的。”
沈虎接过篾帘,走到桌边翻转篾帘,让上边的纸和桌上抄好的纸堆叠在一起,那纸已有两拃厚,“里边加了榆木刨花的汁水做纸药,算是一种粘结剂。”
“榆木刨花”李寸心恍然地啊了一声,“你上次跟我说过的。”
沈虎笑道“我听夏晴说这榆木刨花水可以当护发素,以前唱戏的人用的那些发片就是摸的榆木刨花水定型的。”
李寸心说道“植物胶。”
“是。”沈虎在碟子里倒了点清水,拿着那墨条开始研磨,盘子上的清水由透亮到发乌直至墨黑,“村长,你来试试我这墨条。”
干燥的墙面边角下铺了一片稻草,稻草上又隔了一层粗糙的厚纸,厚纸上放置着沈虎处理好的新纸。
赵蓬莱走过去取了一张,李寸心已经用竹签沾了点墨汁,放到鼻间嗅了嗅。
沈虎说道“烟灰烧出来后要清洗分层再阴干,我当时只阴干了一个月,时间太短,所以这墨烟味很重。”
沈虎其实还想跟李寸心细说这墨是怎么做出来的,当时没有皮胶,总不能真为了给他制墨而宰一头驴,那牛更不可能杀,最后用的鱼鳔胶,将胶和烟灰浑煮,捶打千万遍,在分块塑模,阴干至今,大半年才出来这一批墨条。但因为上次不知就里,想要驴皮胶,说出要扒梅文钦的皮这种话,是深夜想起来想扇自己一耳光的程度,以至于现在他怕提起这事,李寸心又想起他上次说的话,所以欲言又止。
李寸心把沾墨的竹签递给赵蓬莱,笑道“我们不讲究这个,有墨用就很不错了。”
赵蓬莱接过竹签,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字体很有风骨,写完之后,他一手拿着纸,一手捏着竹签似捏着一杆毛笔,闭着眼微抬着下巴,从鼻腔深处哼吟着舒展出一道气。
李寸心问道“怎么样”
赵蓬莱睁眼看她,满是怅然,“怎么说呢,有了纸墨以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踏实感。”
李寸心接过竹签来,重新沾了墨,正要书写。
冯槐从外头冲进来,扶着门框,咽了口气,喘吁吁道“村长,不好了,要打起来了。”
“谁要打起来了”
“于木阳,他们抓到挖我们三七和土豆的人了。”
李寸心放下纸和竹签,跟着冯槐快步离开,“人在哪”
冯槐道“常月和安宁那。”
赵蓬莱和沈虎对视一眼,赵蓬莱原本想跟过去,转念一想,叫了沈虎帮忙去找文宓了。
李寸心和冯槐径直来到常月和安宁的屋子,那被带过来的一共五个人男人。
在屋外就听得见满屋的火气,撕破嗓子的震天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