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了。”荒生说,“休息一下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当然不会有人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西条对队伍的贡献,可以说这局比赛至今没有结束逃不开西条的防守。拦网、拦网、拦网。西条不参与进攻,却死死守着网前的阵线不肯后退一步,他的手指已经肿了起来,必须用绷带缠紧才能麻木痛楚。
当然不会有人说什么,就像去年也没人指责他。也许是过于疲惫,西条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播放着走马灯似的黑白影像,上一秒是他一意孤行的拦网却被反将一军打手出界,下一瞬间却转换哥哥捧着剧本半是认真的点拨;左眼看到的是南日倒在球场上无声哀嚎,右耳听到的是不久之前的夜幕下来自后辈的那句低沉又半是叹息的忠告。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简直就像是情景剧一样的荒诞可笑。西条咬着口腔中的软肉,一点一点的磨着,直到尝到舌尖上的铁锈味,才半啐着狼狈咬牙切齿的讲。
“现在,”他重复一遍,“现在,你让我下去休息”
“做梦去吧。”他沉沉地笑起来,“我还没废物到那种地步。”
情景剧的主角注定走不出过去的阴霾,西条举着剧本,向后退着,直到他退到了无法再后退的黑暗里,却好似出现在现实的白炽灯下。我后悔了一次了,我还是觉得比起吊儿郎当的我来说,南日才该是站在这里的那个人。
“下场,然后将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他质问,“还是你想等比赛结束,像上一次那样被宗村看轻和他打一架你甘心吗最后一年就这样草草收场”
我不要再后悔一次。
荒生并不太难就从那双攀爬着血丝的眼睛中读懂这样的讯息,或许此时的提议对西条来说也算不得好心。
“而且,”西条口干舌燥,喉咙针扎似的疼,这让他缓了两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我不想成为阻碍。”
荒生偏着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观众席,人头攒动,要从中找到老朋友的面孔难于登天,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望向网这边的队友们。西条的话没头没尾,他却飞快的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说得对啊,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年了。”他笑了一下,和往常一样的爽朗,剩下的话淹没在一片交错无序的喧哗中,“但对他们来说是只是个开始。”
西条骂他,“废话。”
前辈之所以称得上是前辈。
相似的狼狈中三年级生看向二年级生,最后又遥遥望向目光坚定的一年级生们,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他们也许在这场比赛后走向分道扬镳的不同人生,也许就此和排球告别,西条照样不觉得自己像其他人那样热爱这项运动,但至少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意义的,能够成为托举着后浪的礁石把他们推向大海。
这就够了。
30:30,西条千钧一发间缩回了高高举在宗村身前的双手,放任排球一往无前的砸在界外。
宗村“你”
西条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不堪被老对手目睹。
“别小看我。”
“荒生前辈”
就像是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荒生随着队内轻浮后辈的呼唤坚定的跳了起来。
挥空。
但他却无声的大笑起来,注视着爱骗人的后辈将球干脆的托给靠谱的后辈。
去吧。
一群不省心的讨厌又可爱的后辈。
“30:31青叶城西终于在漫长的拉锯战后反超了白鸟泽”
九重鹰在恍惚中觉得自己每次起跳时触碰的排球不是死物,他捕捉到了一跳一跳的脉搏。
他很高兴看到西条坚持到了现在,谁都不会对那份执着无动于衷吧。
荒生一如既往的球风安定,九重很感谢对方的包容。虽然平时没什么队长的架子,还总是被彻捉弄,但荒生总能成为他们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