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分钟,吕警官的表情从“看到我崽的信我好高兴”变成“这啥”、“奥买嘎”。
看着信中吕瑛对自己近日作为的阐述,吕晓璇喃喃:“这还是封建地主该干的事吗”
截取税款都算了,反正吕家一直这么干,连皇帝大伯都没意见,毕竟琼崖岛太远了,朝廷管辖不到,与其给其他的贪官糟蹋,不如让吕家管着,名义上还是禹朝所属就成。
可瑛瑛直接占领县衙,改良税制,助农兴农,强制娼妓从良,还要带全县脱贫,这些操作都溜到不像禹朝人能干出来的。
看到最后,吕晓璇的表情又变成了感动。
原来儿子是为了多收税赚钱给她养难民才这么做的啊,改税是因为他要收到地主的税,脱贫是为了让穷人有钱交税,某种意义上也算众生平等了。
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到了定安县也得给小人家交税
但是干得好,在办了那么多父杀子、夫杀妻、儿杀母、手足相残、军户叛国的糟心案子后,只有她家心肝宝贝的信让她觉得天晴了,雨停了,打击犯罪的吕警官又行了。
吕警官捧着信,心想,果然治理民生的事还得皇帝这种专业人士来。
她看着信纸末尾那句“待您再来琼崖岛,此处再无菜人哀”,亲了亲信纸:“瑛瑛,宝贝,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妈妈,为了消弭那些人间悲哀而行动起来。
一想到自家宝贝这么好,可历史上的他却早逝,吕晓璇就又难受了,史书上一句“武宗皇帝龙御归天时仅二十有七”已成了她的心病。
“他可不能累着。”吕晓璇去写信,叮嘱儿子脱贫的事不能急着来,他要多休息。好好吃饭睡觉。
在吕晓璇的回信前往琼崖岛时,秋瑜陪在吕瑛身边照顾他,都是小孩子,吕瑛的房间最好最舒适,干脆便让秋瑜和他住一间,秋瑜十分感动,还给瑛哥修了个冲水式马桶。
自然,晚上他们也是睡一处的。
照年古镜的映照下,吕瑛靠在秋瑜热乎乎的怀里,小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秋瑜侧躺着,轻轻搂着他。
梦里,建造得辉煌华丽的宫殿中,穿银白龙袍的青年坐在躺椅上,腿上搭着锦缎薄被,正翻阅着当日的奏折,时不时以朱笔批复。
黑曜石珠链顺着乌发垂落在他的肩头,莹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几个燃银丝碳的火盆摆在殿内,熏得暖烘烘,又有药香置一角,燃起一缕轻烟,就像他的性命一般,不知何时就灭了。
秦湛瑛放下奏折,活动脖颈,正好看到这缕烟。
不怪他如此想,寻常身子骨好的人,不会因为乘上轻舟携臣赏春风,回来就立时犯了咳疾的,这咳疾断断续续了半个月,咳不死人,也一直不曾好。
若天公不作美,让他这两年就走了,丢下这如画江山,倒是可惜可惜那些组成江山的百姓,换了个人坐皇位,怕是顾不上他们了。
高大的青袍太监压低清亮阴柔的嗓音:“主子爷,钱大人求见。”
“让他进。”
通传的太监脚步极快,迎进一红袍官员,正是当朝首辅,钱阿全,他看起来四十来岁,气度威严,任何被他注视的人都后脊一紧,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
可这人人畏惧的内阁首辅在君王面前,却不自觉矮了一截,如同仰望春神的凡人,难怪去年的状元郎酒后写诗夸陛下气度卓绝,不该人间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