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哼了声,不咸不淡道“可是我记得,弟妹早就对母亲看重翠翠夫妻俩心怀不满,甚至因此几次被母亲训斥,不是吗”
秦氏脸上且青且白,好半晌没说出话来,再看自己的丈夫也是眼眶通红,满面愠色的看着自己,喉咙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我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诉求和偏颇吗”
她一指邬翠翠,恨声道“你是舅姑的心头肉,万事依从,我难道就不是我爹娘的掌上明珠你强逼着魏王世子娶了你,天子降旨,好不风光,可是就为了妹妹不能越过兄长,连带着我的婚期都要被迫提前一年,我就这么草草的嫁了过来,我难道不该恨你”
邬翠翠为之无言,半晌之后,终于道“那时候我年少轻狂的确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嫂嫂不忿,我可以当众向你磕头赔罪,但这绝对不是你在府中对其余人作恶的理由。”
“作恶我能作什么恶”
秦氏有些嘲弄的笑了一下“我算计这,算计那,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大嫂虽然没了丈夫,却仍旧有父兄在世,但凡皇朝不倒,总有她的栖身之地,我们这一家子人呢”
“丈夫身为冢子不能顶住门户,妻子作为宗妇,却不得执掌中馈说是让我管家,可母亲病倒之前,我摸过管家权吗加之儿女年幼,懵懂无知,我不去争去抢,难道要等着一家子人去喝西北风吗”
邬二郎听她如此凄然控诉,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羞愧,只是虽然如此,却也不会忘记导致这场纷争的根本原因“母亲的死,当真与你无关”
“你这个窝囊废,不敢去问别人,倒敢来欺负我”
秦氏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指天发誓“若这事儿是我做的,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邬二郎按住她的肩膀,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用我跟几个孩子一起发誓,如果此事果真是你所为,我跟孩子都会死于乱军之中,不得全尸”
邬翠翠与九公主冷眼旁观,原本应该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丈夫竟也说出这样狠绝的话来,秦氏腹背受敌,真如同被摘掉了心肝一样难受。
她一把将邬二郎推开,咬牙切齿道“若是我撒谎,就叫你们邬家所有人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全都不得超生”
又恨恨的骂了一声“窝囊废”,扭头便走。
邬二郎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见状怒道“你站住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秦氏头都没回“没做过的事情,问一千遍、一万遍,也是没做过你们要是不信,只管找人来查,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怕的”
邬二郎为之气急“你”
舅爷沉着脸不说话,九公主低着头坐在一边,邬翠翠着人去彻查此事,可查来查去,都没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最后还是舅爷说“既然已经验过尸了,便叫你娘入土为安吧,天气热了,近来外边又时有动荡”
邬翠翠低不可闻的“嗳”了一声。
当天晚上,她跟邬二郎一道跪在灵堂守灵,两个庶出的妹妹原本也是要一起的,只是她看她们年纪小,便让人领着回去了。
微冷的夜风在灵堂外刮,白色的灯笼在旗杆上摇。
邬翠翠面无表情的往火盆里送纸钱,忽然听哥哥在旁边说“翠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啊”
邬翠翠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将目光收回,木偶一样,继续之前的动作。
邬二郎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给邬夫人磕了三个头,也近前去跟妹妹一起烧纸“我也觉得自己没用。”
他轻轻说“要是当时死的是我,不是大哥就好了。”
他眼底有潮湿的泪光闪烁。
邬翠翠忽然间想起来,从前自己跟这个哥哥多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