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窗边坐着的胤禵转身打开窗户,窗户上有一层窗纱,薄薄的朦胧,宛若秋天的秋雨颜色。胤俄红脸“那书不在我手里。”一转头,问道“九哥,那书你看完了吗”
胤禟正闭目养神,从云贵回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更黑了。闻言眉眼不动“没看完。我听说有个张明德看相很准,哪天找他讨教讨教。”
“真的准”胤俄来了兴趣。“怎么个准法儿九哥九哥”胤俄急切地摇着九哥的胳膊,胤禟不想动,胤俄催着,胤禵烦的一翻身哥俩打闹在一起,一边的胤祥和胤禵也加入滚成一团,都没看见胤祉在听到“张明德”一瞬间的得意。
四爷警觉地乜了胤祉一眼,没有回话,眼睛半合半张的,盯着车前的黄土官道默然不语,他的思绪回到邬思道和高斌身上,前半月已经命人将邬思道和高斌送到承德,安置在自己的宅子宿云檐里,不知到了没有
宫里头,汗阿玛已经吩咐两个领侍卫内大臣,将侍卫们三个月一换岗。这次去承德,太子的侍卫已经全换了,听说到承德老父亲跟前的侍卫也要换,明摆着是对太子和大哥都不信任。当此多事之秋,事情瞬息万变防不胜防,他需要邬思道帮他看住十三弟。
细微的风从窗纱里吹出来,胤祉看一眼要睡着的四弟“上次十弟去我那里借推背图,四弟你知道这是,里头都是推断朝代兴替的,我怕下头人知道了不好,亲自去讨,偏偏十弟咧着嘴笑我三哥忒是小家子气,一本鸟书打什么紧催着要原来是到了九弟的手里。我还劝他这样的书不适合你看,都是方士骗人的。他还不信。现在又找来一个看相的。”
胤俄打架中猛地一回头,喊着“三哥偷偷看还不给兄弟们看,伪君子。”
胤祉气道“专心打架。没和你说话。”一回头,指着四个弟弟对四弟道“就这样闹着,还能看那样的书嘴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净惹事了。”
四爷惊讶地看了三哥一眼,揣摸着这些话的意思,俊脸上微微笑着“一本书而已,当成话本子看也无妨。”
胤祉笑道“他们呀,偏学了一点毛边儿就爱显摆,说话百无禁忌。当日你领着工部将避暑山庄修好,皇父看了奏折,说寒而不凛,温而不炙,好胜地,太子当时就顶了一句这次四弟不是应该说皇帝山庄避暑,百姓仍在热河中吗怎么主动修建园子了,弄得皇父脸上挂不住,偏十弟在场,跟来一句不给老父亲修园子,银子都拉去毓庆宫给你花用嘿你没看见那场面。”
四爷知道这段争执,不过他听说的委婉得多,再想不到这么光明正大的孝顺之举也变成了“奢靡和虚伪”他哼了一声,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落下两道鸦羽,说道“皇宫到木兰,每年都要住的地方,早该有一座正式行宫,这样反而节约了银子。再说了,怜惜老百姓不奢靡,不讲究在这个上头,难道爱民如子的官儿都要顿顿吃糠咽菜汗阿玛派人给我一句话诚孝有加,赐了我一柄如意。原来根源在这里。”
“正是这个话。还骂十弟是一个草包,天天不务正业。”胤祉沉吟着说道,“当时我就驳了他你要节约就带头节约。但凡你一个月少花点儿,够我们所有兄弟花半年。”四爷笑道“不一样不一样。不能一起论。”
“是那,我们绑在一块儿,也不能一起论。”因车隙中吹进的风凉,胤祉掖了掖海龙皮氅,笑道“十弟以往不爱学习,说话虽粗,并不是糊涂人呢”
四爷微乜了三哥一眼,三哥今儿要做什么当着这么多弟弟的面儿,表明对太子的不满回头看一眼几个弟弟,表情不一样,大约都是三哥是不是在套我们的话儿都朝自己猛挤挤眼。
四爷咳嗽一声,瞅着三哥脸上一瞬间的僵硬,心里一乐。
“三哥,凡事想开一点儿。父精母血,各有不同。原是正当。”
胤祉见他反过来盘自己,倒不急着说话了,沉吟半晌才冷笑道“还记得,你在庄子上度假,三哥和你说的话吗”
四爷打了个寒颤,没有言声,只听车外马蹄得得一片单调的响声,隔窗眺望,夹路枯黄的衰草、鱼肚白地直接天际,一群群乌鸦在草滩上忽起忽落,翩翩盘旋。许久,才叹息一声,说道“三哥那话惊心动魄。弟弟还是认为,后头的事归于天命,你我只尽当前人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