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领着老父亲的人,他不敢进去,只能抱紧了自己在桥洞里继续躲着,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脏污不堪,胳膊腿腰上背上都是疼痛,知道摔倒摔的,两行泪流下面颊,心里伤痛惊惧悲愤难忍,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嘴巴咬着袖子,呜咽地哭着。
满天的大雪扯着棉絮一般,风呼呼地吹着,竹林、堤坝、拱桥,殿宇房屋都盖上厚厚的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隐约的几声狼嚎,模糊的几声“皇额涅”从桥洞了传出来,破碎在风雪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腕上精致绝伦的腕表好似也被冻住了,走的越来越慢。
太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
高三变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路上骑马找来如意洲,站在桥头遥遥地见到如意洲仪门口“烟波致爽”的黄绢灯笼,看情形不少人,惊慌之下也躲到了桥洞里,见到冻得一脸青紫牙齿打颤的太子,差点晕过去,忙一起抱着他给暖和身体。
太子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知觉了,人好似在做梦,梦里有母亲温暖的羊水包裹自己,暖和的要他不想醒来。可是这热源越来越少,要他身体抱成团儿地缩着,不一会儿,脸上都起来红潮了。高三变一看情形不对,急得给太子掐人中,自己一脸的泪也没发觉。
其他五个小太监瞧金尊玉贵的太子这个模样,平日里再怎么愤怒于太子的责骂,此刻也因为太子狼狈的样子动容。更何况,刚跟着太子出门的人,包括贾应选,都被傅尔丹杀了,他们担惊受怕的就指望太子救命那。可他们自己都冻得发僵,哪里能救助太子
一个小太监紧紧地抱着太子的半边身体,碰到太子的手,冰坨子一样,手背都是擦碰出来的血,血迹也结冰了,哭着提议“贾总管,我们送太子爷去如意洲吧,这里太冷了。”
另外一个小太监哭道“高管事,何聪儿说得对。可是皇上不光派了官兵,还派来李中堂等着那。太子赶紧回去想办法要紧。”
高三变着急万分,冻伤和被砍头或者被废,不管如何,到底还是自己小命重要一咬牙“皇上宣皇子们都去万壑松风殿。太子殿下见到四爷也没有时间说话。扶着太子回去东宫”
“啊你们”太子在床上一惊一怔,才回过神来,高三变给他掖着被角,他接过来一碗奶汤用了,身上堪堪有了一点热乎气。见灯影里李光地走近了,身边还陪着王剡和熊赐履两个人。待他们行过礼,太子失态地一笑,大声说道“李中堂,你这个太子太保也要当到头了吧”
王剡和熊赐履浑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们和李光地一处坐了小半个时辰等太子,谈的都是诗词,几次试探李光地来意,无奈这个深沉得百尺潭水似的南书房大臣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乍听太子这一句,两个人心里猛地一揪,顿时面白如纸
正愣怔间,李光地微微笑着答道“自然要保的。臣以前在无逸斋作为老师,说句大不敬的话,臣知道太子是聪明人,也要自保重才好。”说罢面容一肃,南面立定,款款说道“奉旨,有问皇太子胤礽的话”
“臣,胤礽”胤礽慌乱地看了看老木雕白泥塑似的王剡和熊赐履,两个小太监给他穿衣服,扶着他下床,他两腿一软,抽了筋似的瘫伏在地下,他心里又是混沌一片,不知道该怎样对奏假山的事,也不知道王熊二人听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情景。正张皇间,李光地问道“皇上问你,九月二十六,你与托合齐、阿尔进泰、凌普等人会饮,是在什么地方你们议了些什么”
“回奏皇父”胤礽叩头答道“那次会饮,是因臣门人托合齐、阿尔进泰等人喜宴聚在一起。托合齐娶儿媳妇,说请主子赏脸,我就去了。并没有议什么事。”
这话假的两位老师都不信。李光地只是奉旨问话,并无驳斥权力,听胤礽奏了,略一点头又道“皇上问你你说没有说,自古以来,哪有四十年的皇太子请太子殿下据实奏陈。”
李光地虽然尽力说得语气平和,但这些刀子一样的问话,如何使人不惊心动魄熊赐履兀自掌得住,王剡一个踉跄,几乎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