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心意已决就不会是一个人,我和十三弟必定追随四哥。可不知四哥要怎么做”
四爷脑海里还是上辈子兄弟们齐齐累倒,家事国事遗憾重重的刺痛,一字字道“索额图去世之前,提过一句这件事。如果只是八弟私底下用一用,无伤大雅。但如果太子也要争,这件事就不能不管。”他的思路异常清晰,“我们必须制止争斗已经成这样了,不能要百年史书书写大清皇子们用歪门邪道。作为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
四爷切齿,没有再说下去。在座的人已经明白,胤祥低低惊呼“四哥要这样做,是要毁了”
“不错。”他的目光在瞬间凌厉如刀锋,唇齿间没有丝毫温度,连他的心,也是没有温度的。
四爷默然无语。都是为了那把紫禁城太和大殿的龙椅,那把龙椅,那个记载着他曾经欢乐与荣耀、痛苦与绝望的地方,这个他重生后本以为再也不会重遇的地方,重又唤起他对被埋葬在深宫幽歌、权谋迷离的那段辉煌岁月的记忆。那一度,是四爷认为的,生命里最好的华年。
大清皇家中备受宠爱的四阿哥,一朝沦落为田园中的佛音焚音,一朝坐上龙椅将抱负挥洒万里江山。如今重因这把龙椅而真正在内心筹谋时,他才骤然惊觉,自己的命数,终究是逃不出那旧日时光里刀光剑影与荣华锦绣的倾覆的。
四爷抑制住心底无尽深渊般的苍茫,缓缓道“太皇太后告诉我,佛不是菩萨,不是救苦救难。我都明白。轮回业火金刚焰,不该存在的东西,毁了吧。”
文觉大师深深抽了一口凉气,道“这条路险之又险、难之又难,四爷可想清楚了么”
四爷轻轻一嗤,冷道“爷还需要考虑什么”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悲切,“兄弟们都要拿来做秘密武器,爷也要这样吗”
胤祥猛地抬头,眸中闪过一轮精光,惊道“四哥要走这条阳关路,我支持。我们走不了别人走的路,用不了别人用的手段。那就直接闯刀山火海,干了”
心中有犀利的痛楚翻涌不止。四爷平一平气息,缓缓吐出两字“好兄弟”
胤祚语气微凉,如雨雪霏霏“眼下抢先找到老刘是最好的法子,只是我们真要给毁了”他的语气心疼而不忍,“他们要用这样手段,我们却是又要给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况且四哥一旦给毁了,是非争斗必定更胜从前,其中的种种难捱四哥不是没受过。”
四爷低首,轻轻冷笑出声,“要斗么我也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人,怎么还会害怕这样的斗。即便更艰难,只要保得住我要保的人,我什么都不怕。”停一停,“要毁了只是一个计划。如何做的顺理成章、做得让几方人都认可才是最要紧的事。”
胤祚脸色雪白,恍惚间,是四哥追了噶尔丹三天三夜,却将功劳放走的一幕,眼里有泪,泪痕中微见凌厉,咬唇道“弟弟此生是追随四哥,四哥说怎么说我便跟着怎么做。”
四爷沉默着不再做声,一口一口品着苏培盛端来的奶汤。温度正好的奶汤入口时体贴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有兄弟友人如此,夫复何求
傍晚时分来临,弘晖和弘时,小糯米、小米粒来照顾长辈们用了晚食,躺着盖好毯子,弘晖小大人地轻声道“阿玛和六叔休息一会儿十三叔说,晚些还要商议事情那。”
四爷轻轻闭眼,他要好好地静一静。此觉醒来,可能,恐怕再也不会有好睡了。一天睡两个时辰的日子,好似就在昨天。
十七阿哥来时,四爷也不对他细说,彼时他正摇着摇椅,指着自己的脸轻声道“四哥这些年保养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