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心头一震,似有所悟,似有所觉。
四弟的人生,已经活到这个程度了,将来不管如何,也是不枉一生为人为大清皇子了。他自己那
“我这四十年,是不是白活了”胤祉受到的打击更大了,白天是因为康熙,此刻是因为自己的过去。
“哪有什么白活”四爷真心实意地劝说“人活着,所有的过往都是最好的安排,该遇见的终会遇见,该别离的终会别离,该发生的发生。每个人的过去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彩。”
胤祉夹了一筷子锅里翻滚的羊肉片,随意蘸着一份酱料送进嘴巴咽下,辣的他眼泪都出来,原来他没有注意蘸着的是辣酱。擦擦眼泪苦笑一下:“并没有被你安慰到,更受伤了。闭眼回忆过去,我只编写了几本书,还做过什么”
“哥还曾经跟去打仗,还在南巡的时候抄家贪污大臣,操办八旗学院做一个好儿子,好夫婿,好父亲”四爷一样样地数着,满是赞赏。
胤祉的苦笑变成哭笑不得“做一个好儿子,好夫婿,好父亲不是应该的吗这也值得夸奖”
“怎么不值得世人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其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功名利禄都是一半努力一半机遇,随缘分。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好儿郎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经营好一个家庭,养育好儿女。”
“乱说一气。”胤祉摇头失笑,但是心情无端地变好起来,略八卦地说道“你不知道,你去南海那年,陈廷敬家里的小妾和他儿子的事情,事发了。要不他能一下子病重了。这事呀,我们这一圈的人有耳闻。陈廷敬给气病了,身体就是那一年气坏的。那照你这样说,这还是他的责任,没有管理好一个家,没有教育好孩子”
四爷睁大眼睛,叹息道“虽然很是不雅,但这样的家庭伦理闹剧家家户户都有,也算是人之常情之一。礼法规矩只能管住想被管住的人,对于其他人,不要强求谁都是道德模范。”四爷眼里含笑,一片安然“放过自己,也放过其他人。”
“四爷这话,老臣不大明白。”陈梦雷放下酒杯皱眉道“如今一些年轻人反抗理学,甚至不明所以地跟风,为了反抗礼法而反抗礼法,女子不裹脚,男子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眼见道德沦丧世风日下,这难道也要放过”
“这呀,是年轻人的想法,我认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这没有什么对错。若我们回到千年前,和大唐女子说裹脚,和汉朝女子说不许改嫁,和夏商周女子说诗经都是不对的,男女年轻人一起在河边唱情歌是不对的,你想想,她们会怎么想再说男子,如果爷到了汉朝,告诉汉武帝,你生母是改嫁的,不守妇道,他会怎么想到了隋朝和隋炀帝说,明清已经实行八股考试了,他为了推行寒门科举被推翻了皇位,被各大世家钳制,修条运河被骂惨,如果知道元朝修建了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明朝的危机不是高丽而是倭寇和缅甸,大清如今开始海运了,统一关内外了,嘿”四爷笑眯眯地娓娓道来,畅谈古今神采飞扬。
“人都说黄粱一梦,我们要是有一梦回到夏商周汉唐,我们可要闭紧了嘴巴,可不能暴露这些免得被当成妖怪烧死。”
众人本来都在思考他的话,听到这里不由地喷笑出来。
陆生楠一代理学大家,摸着白胡子苦笑摇头“听四爷一言,真是胜读一辈子的书。老臣一辈子以理学为荣,克己律人,其实,理学又哪里是天生就有的那巫祝、神明、春秋百家、道家、佛家、儒教、理学、心学都是从无到有,也可能下一代年轻人中出来一些思想家,再出来一个代替理学和心学的思想”
摇摇头,还是无法接受无法想象的样子,却是不再全力反对。
在座的人都沉默,胤祉按着眉心“我坐不住了,失礼歪一歪。”动一动身体,歪着身体靠墙,抱着一个抱枕在怀里,人还是有点恍惚。谢济世是广西人,虽然也是正经科举儒家子弟,但他成长的地方并不以女子小脚为美
“顾炎武先生生前曾经说,他去到广西最山里的村子,云南贵州那些语言不一样,习俗不一样,孩子随母姓,女子背着孩子在地里浇水播种收割,男女走婚也是华夏文化之一。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如今到这个岁数,方是看开了,天底下不光只有儒家才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