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待会儿。荷叶羹先熬好了,趁热用着。爷,您喝的差不多了。”四福晋语笑嫣然,丫鬟们放下坛子在桌子上拿碗碟盛汤,她自己先去照顾喝醉的饽饽。
饽饽醉的趴在桌子上,眼前是石青色绣缠枝莲花旗袍晃啊晃,挡住了四爷因为醉酒酡红的面颊。她略气恼地抬头,正好对上四福晋的眼睛。饽饽端着白玉酒杯的手一顿。
瞧瞧这青葱手指比白玉酒杯还白。四福晋在心里赞叹一声,望着这双圆若杏仁的美目,和二十年前第一面一样美的要人窒息的明艳面孔,迷糊看着自己的饽饽姑娘,上前一步,接下来她手里的酒杯,哄着道“来,先喝汤。”
丫鬟端着荷叶羹过来,饽饽喝了一口就停下,呆呆地看着四福晋,那迷茫的小眼神,看得四福晋出神。肤光胜雪带着醉酒的红晕,双目犹似一泓盈盈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饽饽的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再也看不见当年刚出春兰楼的丝丝柔弱风尘气。美真美
对比府邸里的各色美人儿,亲手将一个青楼女子变成大家闺秀,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家碧玉长成一个刚柔相济、生光的奇女子,对于四爷来说,这是不是更有成就感至少自己看着,就很得意。
四福晋摇摇头,回头瞋一眼四爷,发鬓一侧垂落脸颊的翡翠攒珠流苏金簪随着晃动,一排浅浅粉红排成新月的珍珠,于螓首轻扬之际,便有濯濯光华闪烁。四福晋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能被饽饽美色迷惑,转身扶着饽饽轻声道“乖,我们先去休息。”
“福晋”
饽饽喃喃自语,还没弄明白。四福晋示意大丫鬟扶着起来,饽饽条件反射地看向四爷的方向。
看美人儿醉酒看呆眼的隆科多立即转身,接过来四爷手里的酒壶,举着瓷勺子装作给四爷盛汤,还对四爷挤挤眼,要他不要做声女人之间的交锋,男人千万不能牵扯进去。
四爷被迫放下酒壶,从隆科多手里接过来碗,闻着羹汤里荷叶的香甜气,独属于大自然的野生香甜气,不由心情大好,也不管这是哪辈子的隆科多,关心道“隆科多舅舅,你眼睛是不是进了沙子”
隆科多一噎“四爷,我眼睛好得很,昨儿训练还能百步穿杨。”
四爷不搭理他的答非所问,青花花鸟小碗里的荷叶羹的味道要他欢喜,要他脑海里浮现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海,远远望去,湖里花海漠漠,尽是青翠稻田与灿烂如朝阳的荷花,或青或黄或粉或红交错其间,如一大块斑斓绚丽的锦幛,绵延不绝。
长势这样好,四爷扬起微笑,想来又会是一个丰年了。
四爷喝醉了,好似漫步自在云端,眼看福晋的丫鬟扶着饽饽离开,这屋子里没有了女子,人彻底放松惫懒下来,伸着大长腿好暇以整地飘啊飘,恍惚间在天的另一端,天空逐渐泛红,流光收敛,晚霞中偶尔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连心境都变得开阔宁静,却也知道不早了,于是背着手踱着步,徐徐漫步回家。
洗漱沐浴上床休息已经是熄灯时分,四爷倒在床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迷瞪眼,苏培盛给他盖好被子,关窗户,他微微醒了神,却也没有困意。
在康熙接连不明原因地处罚大臣们的时候,别人都只顾震惊的时候,四爷自然已然想到康熙的用意,四爷也震惊。四爷甚至猜到了,贬斥朝臣,只是一个开始。按照老父亲的习惯,一旦动手,后面必然对各省地方官有更多的训罚和贬斥,那样才是真正地松动一张张结实的蜘蛛网,乃至“树倒猢狲散”。
四爷不惊讶老父亲的手段。四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辈子老父亲给他操心到这个份上。这些日子,他刻意地不去思考不去感动拼命压抑自己,一朝被邬思道全说了出来,情绪爆发越发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