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犹自开心着,愉悦的目光看向走廊外的大雨瓢泼,唇角噙着一抹笑,说道“不是矫诏,确是奉旨见你。汗阿玛今天宣读传位诏书。兄弟,事已至此,老八势力狼蹲虎踞令人胆寒,你得助四哥一臂之力”
说罢便将目前畅春园的大致情形和之前的计议仔细讲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父扣住他们,单放我出来,就是怕我控不住局面”胤祥听完四哥的交代,满腔热血奔流。他想喊,他想叫,他想说宗人府门口一阵急响,抬头看时,迎面冲进来的竟是鄂伦岱,不禁大吃一惊,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四爷忙笑着解说“鄂伦岱是自己人”
“四爷十三爷”鄂伦岱顾不得请安,急急说道“我从畅春园赶来。皇上有旨,说四爷见到十三爷又走不动了,宣”
“好。”胤祥却是立即反应过来,“事不宜迟,四哥你快进宫,鄂伦岱跟着我走。”说着便拉着鄂伦岱抢了一匹马,打着马屁股直奔十三皇子府邸。在门口一眼见管家陈平气喘吁吁地迎接出来,结结巴巴地道“十十三爷您回来了”方气喘间,胤祥冷冷笑道“四哥和我在城门当铺的联系人,是不是你告诉老八的你这吃里扒外的混帐,老八给你什么好处,甘心在我这里卧底以为我不知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爷在海上几经风浪也没死,爷回来了你这会子献殷勤,迟了”
猝不及防间,回身猛地拨出鄂伦岱腰间佩剑,反手一挺直插陈平肋间,那陈平惨嚎一声,一个倒栽摔向地面,一句话也没说就伸了腿,血汩汩流出一大摊来。鄂伦岱和赶来的十三福晋等人唬得一怔,半日都回不过神,鄂伦岱诧异地问道“十三爷,这是怎么回事”胤祥在靴底蹭干了剑上的血,说道“这叫开门红。先拿内奸祭刀,图个吉利”
十三福晋痴痴地看着他,兀自头晕目眩腿脚发软,心头突突乱跳,想哭,却是先笑了出来“爷真乃大英雄大丈夫”胤祥提着剑,直直地看着福晋和儿女们,一狠心说道“英雄丈夫说不上,爷是拼命十三郎此刻什么时候,留着他祸害府邸吗福晋管好府邸,弘暾”
“阿玛放心府里,尽管忙去。”长成小男子汉的弘暾肃容保证。
“爷,府里剩下的事情我来管,你快去忙你的大事。”十三福晋也顾不得多说,上前一步推着他快离开。
胤祥没有动弹。熟悉且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的家人的面孔,一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出神。其实陈平不光出卖他给老八,还出卖他给康熙。父亲、兄弟皆是这样算计他,再加上一路进京遭遇台风、刺杀的几次生死,胤祥的一颗心荒凉且早已戾气横生,所以他才要杀人出气,刚用眼神示意性音,也是要性音堵住宗人府一些人的嘴巴,在他到丰台大营之前不能走漏消息。
可是此时此刻,大开杀戒的胤祥,望着府门口走廊下流淌鲜血横着尸体的水磨青砖地下,福晋和孩子们催着自己离开的着急。还是和这么多年来的每一天每一次行动一样,全力支持,永远的后盾,要他得以全心全意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胤祥手中的剑“当”地落在地下。
四爷一刻也没停,和胤祥分别,在门口会合了十七阿哥,立即飞骑赶回畅春园。一进无名居,便见郭木布迎出来,说道“格斯泰正在宣诏书,请爷快进去”四爷见傅尔丹当门坐在一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无名居正殿,对亲自把守的傅而丹一个肯定的眼神脚步不停忙忙赶进来,脱了蓑衣木屐跪了静听格斯泰琅琅宣读“五运推移。上帝于焉眷命。三灵改卜。王者所以膺图。宋元以后,朱元璋起于侧微”四爷满以为诏书早已宣完了的,眼见格斯泰读得唇焦舌燥,没完没了,偷眼看了看榻上一动不动的老父亲,李德全刚端上来一碗人参汤,伺候康熙用着,人参汤的香气弥漫屋子,四爷越发感受到腹腔里空空荡荡的饥饿,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挨身的胤祉。
“你看桌子上还有一叠子那。”胤祉一手捂着肚子,挪动了一下跪得发麻的膝盖,轻声惨笑道“从炎黄五帝念到现在,这才到明朝朱元璋那,早着。”四爷想着胤祥在外头不知怎么大动干戈,心头打着鼓,人参汤的香气不断钻入鼻端,越发饥肠辘辘。看一眼边上躺椅上的胤祚,面色还好,放了心。看其他兄弟,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饥饿疲惫样子,年龄小的一脸泪水可怜兮兮的,最特别是老八那一张脸苍白的纸一样鬼脸,看得四爷特别舒爽,四爷渐渐地,倒定下了心。
冗长的诏书终于读完了,下面跪着的二十多个皇阿哥连同读诏的格斯泰都松了一口气,把目光盯向吃饱喝足仰卧闭目养神的康熙,等着他发话。但康熙只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似乎连睁眼的力气也不想花费。格斯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跪在第二排的胤祺乍着胆子道“这么长的诏书,还该将继位人的名字说清楚。汗阿玛您到底要谁继位,您说一声吧。”您真要看兄弟们血流成河
胤禩觉得头“嗡”地一响,心里即提起老高。他知道会是混账雍正,可他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对康熙抱有希望。他自问,这一生,他做的哪一点不如四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