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加一夜又是风雨不断,四爷一夜迷迷糊糊的睡得很不安稳,夜深时听苏培盛前来禀告说胤祚用了药睡沉了,他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他起来刚用了早膳,依旧是弘时跑来,满面喜色道“叶桂给阿玛诊脉,大哥又亲自熬夜喂药,现下阿玛已经退烧了。”
四爷急切道“可是好了么”
弘时的语调轻松而欢快“是。阿玛的烧退了一度,也能喝药了,一切都好。”
四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心里有什么重重地落下了,笑道“你阿玛刚醒过来身子弱,需得好好调养。去御药房取了上好的燕窝和茯苓,一并带回去。”
弘时笑着行礼退下了。四爷唤过苏培盛,低声嘱咐了几句,他便匆匆去了。
因着康熙和两宫太上皇后都身子不适,例行的请安也免了。四爷与胤祥说起昨日康熙动怒之事,胤祥抿着嘴唇淡淡微笑“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可笑世人都不知道六哥的坚强。”
四爷半伏在御案上,肩膀上八团织金团花刺绣上绣着“缠枝莲花”的图案,赤红色的绣缎上,两枚乌黑浑圆的龙眼赫然有神。“每谷一石收银一两,共谷百一十一万一百六十石,该折银百一十一万一百六十两。及分贮之时,每谷一石折银钱,共止分贮银九十万千四十八两。该余银二百一十七万七千一百一十二两,蒋陈锡尽归己有。”
“真好手段。”四爷凄微一笑。“山东登州花一百万建造的作坊,李元龙报破产,以价十万两卖给近亲商人,亲戚朋友一起分赃”
胤祥着急地关切道“皇上,您别为他们生气,生气伤身体。为这样的人和事不值得。六哥一贯灵透人,六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四爷点点头,圣母太上皇后要胤祚给胤禵求情,母子两个拌嘴胤祚心情郁结需要散心去钓鱼,恰好又遇到秋冬换季风雨多,淋了雨受了凉。四爷想起上辈子生母和自己的情形,亦是恻然不已,道“这场大雨后,这天气又添一缕寒凉了。”
胤祥郑重地重复道“六哥一定会好起来的。”顿了顿,轻笑道“四哥这身天蓝衣服好看,不是织造局的苏绣手艺,蓝色也不是中原的蓝。”
他就是担心四哥也伤心圣母太上皇后的行为,这两天找理由进宫,进宫就磨蹭着不离开,细心地上前为他整理收上来的奏折。
前后六年,蒋陈锡在山东贪污受贿收礼数额共达300万两白银,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如此巨贪,给蒋陈锡定个什么罪名都不为过。一天之间,惊天大案引起朝野震动,大臣纷纷建议抄家。鉴于蒋陈锡已经去世,死者为大,从宽处理,强烈要求蒋家归还贪污银子。也有部分官员认为,死者为大,不应再追究银子。胤祥本人更有一层隐忧蒋陈锡死了,四哥若严格执行抄家,难免被人骂不仁义,不放过死人老臣。若不严格执行处罚,以后其他贪污官员则有样学样,要收回款项更难了。他不由地蹙眉还牵扯到汗阿玛的面子呢。
四爷抬抬袖子细看两眼,挽袖提笔,拿起来一份奏折书写批复,道“果真你也能看出来。是你四嫂昨晚送来的,说是前两年入府的一位科尔沁格格的手艺,草原上的蓝。”
胤祥舒展了眉眼,明了地微笑“皇上,嫂子们讨你的欢心,您对后宫的态度呀,四嫂都看不下去了,您顾着一点儿”
四爷看着身上的刺绣,好似看见后宫女子手持小小一枚银针在蜡烛光天光的映照下反着微弱的闪亮的光芒,细亮的针穿过纹理细密的缎子时有紧绷着的细微的嗤嗤声,听上去光滑而刺耳。虽然做衣服不累,然而缝衣裁布最耗费眼睛,且既要有耐心,又要有细心精湛的手艺。
儿时皇额涅笨笨地学着刺绣,给他做肚兜上。姐妹们举着第一次刺绣出来的荷包,他满身成就感地给自己配挂在身上。再后来,是女儿们给他做衣服了。可是,总是有后院女子一针一线绣下绵绵密密的心意。他静静吸一口气道“汗阿玛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