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正一笑,气质温婉,如一副观音菩萨画,厚重大气。身边退后一步的年妃便是宛若一首唐诗宋词,婉兮清扬。与之相较的科尔沁格格等年轻妃嫔们或清冷中带着冶艳,或爽朗中透着风情,风姿绰约。圣母太上皇后的理解,皇帝已过不惑之年矣,岁月匆匆,何来年轻时的心性甘心耗费心力欣赏解读细腻如织的女子美丽的女子那样多,自然是科尔沁格格一类更得他喜爱。这几年孝惠章皇后、母后太上皇后、包括自己给皇帝选的后院女子便大多是这类。
皇后道“早就想来看皇额涅的,奈何身子总没有好全。如今能走动了,便想来向皇额涅请安。”明明是圣母太上皇后被静养后觉得没面子不见儿媳妇们,可她一贯的体贴入微,言语间门如同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圣母太上皇后把素日所饮的甜羹叫桂花盛了十碗出来与儿媳妇们,含笑道“身子好了是该多走动走动。”
皇后微微蹙一蹙眉,眉心便似笼了一层愁绪,恭顺道“不出来时盼着出来,一出来便又觉得纷扰不堪。”她恳切道“皇额涅为儿媳们慈爱费心,甚至在儿媳进宫后多方劳累照顾,”她的手温柔覆盖在婆婆的手上,以一种孝顺祈求的姿态,“儿媳别无所求,只求皇额涅身体康健。”
圣母太上皇后亦诚恳相对“打理宫务多少艰辛,只有咱们自己知道,若一朝接手却没有头绪,何尝不是乱了方寸。”
皇后微微抬起头,年过四十却依旧清澈的目光似一掬秋水盈然,低低道“儿媳听闻皇额涅最近身受其苦,当年皇额涅打理宫务固然是困顿万分,如今”她声音略低了低,然而由衷之情不减,“或许因为这个缘故,皇额涅对儿媳如斯关怀。”
圣母太上皇后微微一笑,只用银匙缓缓舀着七翠羹,道“皇后很是聪慧。”
皇后的笑淡然而伤感,微微侧首看着瓶中供着的几枝山茶花,依依道“聪慧又如何呢譬如这山茶花开得再好再美,终究是需要入冬才能开放,春夏秋时节再美,她也是不开花的。”
那山茶花是陈皮嬷嬷日日用来簪发的,皇后无心之语,陈皮嬷嬷听着有心,不由微微变色。
圣母太上皇后只作不觉,微笑恬静“皇后如何这样说呢做人不过是一口气撑着,若自己的心都灰了,旁人怎么扶也是扶不上去的。皇后好歹还有孩子们要顾着呢。”
皇后温婉微笑“儿媳不中用,经不得人言,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才会自伤其身,皇额涅可要性子刚强些才好,万勿如儿媳一般。”
圣母太上皇后的唇齿间门含了一抹浅淡平和的微笑“你甫出宫门就听到如斯言语,可见宫中对我静养是非议良多了。”
“非议终究是非议,”皇后笑道“皇额涅如此待儿媳,儿媳对皇额涅亦要推心置腹,有些事儿媳自己未必做得到,但一定尽心尽力。希望皇额涅不要因旁人而自己伤心。”
圣母太上皇后握一握她冰凉瘦长的手指,轻笑道“皇后自管安心就是。我不出这宁寿宫,她们又能奈我何”皇后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才肯领着妃嫔们回去。
如此流言蜚语满天,议论得多了,虽然皇后请示后,出手弹压,却好似流言越发喧嚣起来,就连母后太上皇后亦不免连亦出言相劝“宫中之人对圣母太上皇后议论纷纷,静养一事谨慎再谨慎也是应该的。”
母后太上皇后身居高位,虽然不再和过去一般得宠,然而多年来居国母之位,加上表哥表妹夫妻情意深重,康熙亦对其颇为敬重。且母后太上皇后人在病中,数月来一事不管,一言不发。如今既然说话,他也不好一口撂开,于是道“她身体不舒坦该静养就静养。宫中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断过的时候,你若要为这些烦心事费心费神,只怕对保养自身也无什益处。”又道“皇后刚进宫不大熟悉宫务,后宫之事跟着你慢慢学起来,她们总不能老是靠你求情解决问题,你又何必操心。”
“我本来也觉得她这次受委屈了,昨儿才反应过来。”母后太上皇后歪着身体,说话有气无力。但话中之意要康熙警惕。
坐在炕几对面的康熙手上品着普洱老班章,青花珐琅茶盏遮住他半张老脸,他状似无意地问“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