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岑威眼中的懊悔彻底被无奈取代,识趣的开口,“臣先行告退,趁天色尚明回府中收拾几件行李,以便在东宫留宿保护殿下。”
唐臻点头,随口道,“你先去福宁宫,找程守忠要令牌,孤特允岑戎入宫不必通报。”
经常入宫的人,如李晓朝、燕翎,走宫门如走城门,根本就不会有人特意阻拦。东宫的伴读也被默许,有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利。
既然如此,也不差再多个能给岑威通风报信的岑戎。
毕竟岑威消息灵通,唐臻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便利。
“谢殿下。”岑威没等到唐臻的回答,悄无声息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感受到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在脸上,唐臻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
“我不后悔。”他没头没尾的开口,像是完全不在意,半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人是否能听见他的话,“没有后悔的事,更不会有值得至今依旧难以忘却的事。”
岑威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凝滞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小书房,不小心忘记被他推开的房门,大步流星的离开。
直到走入狭长的宫巷,他的脚步才逐渐缓慢,神色复杂的回头凝望。
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将半边已经彻底融成黑色废墟,另外半边却依旧玉砌雕栏的东宫尽收眼底。
岑威无意识的挪动脚步,很快就找到只能看见玉砌雕栏的角度。
谁能想象得到,如此桂殿兰宫,竟然仅剩一处能完美遮挡缺陷的地方。
无论岑威向左还是向右,只要稍有挪动就能看见琉璃瓦边缘的焦痕。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尚未彻底消散的焦木味道再次扩散。
即使站在最完美的角度,岑威也无法再仅凭视觉自欺欺人。
因为岑威的粗心大意,唐臻不得不面对,顺着大开的房门,洒入小书房的日光。他固执的守着软塌,任由阳光烘暖全身也不愿意挪动。
胡柳生和沈风君的冲突,除了见血之外,几乎没有超出唐臻的预期。
如果没有人故意介入,接下来不短的时间里,沈风君都会落于下乘。
唐臻有这样的猜测,并非因为沈风君的靠山不如胡柳生,实乃光脚不怕穿鞋,水鬼无所畏惧。
胡柳生如果不自救,不仅自身会因为施承善的失踪成为最佳替罪羊,正因红莲贼子频频受到各方谩骂的贵州巡抚也难辞其咎。
他先是投奔燕翎,反咬已经亡故的施承善和三省总督。
现在又格外针对沈风君,可以看做借此提醒所有人,红莲贼子虽然是贵州特产,但是他们能顺利在破秋日到达京郊,少不了湖广布政史沈思水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
感受到指尖逐渐灼热的温度,唐臻立刻换只手遮阳。
如今至少在明面上,陈国公、三省总督和沈思水皆派子侄来京都,皆是为依旧被李晓朝软禁在后宫的沈贵妃,端妃和敬妃。
破秋日毫无预兆发生在后宫的动乱,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三位诸侯,在这次京都发生的变故中,需要面对的最大危机。
至少三选一,怎么撕
沈风君会不会因为胡柳生的恶行,倒向三省总督,劝说沈贵妃和敬妃共同指认端妃
燕翎如果真的有所改进,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还有尚未抵达京都的齐黎和施乘德,又会带来什么改变。
唐臻脑海中的念头非但没变得清晰,反而越来越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