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辞斩钉截铁,惹得德妃苦笑起来,却又不解道“但我记得七月初,外头还在传流言蜚语,怎么如今就”
她似真的不解“若当真喜爱,又怎会变得这样快”
秦缨本想一口否认算了,但想到原身的确牵挂崔慕之多年,便叹气道“没有人会一直等着,失望久了,人也会变得,我也再非从前的秦缨。”
德妃想了想,叹气道“罢了,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也不似我们当初了。”
不远处传来永宁的说话声,德妃眉目越发温柔起来,“当初,我并非最先被选入宫中伴驾得,还是丰州之乱前,陛下才令我入宫,我明白陛下是看重崔氏,但我也义无反顾,你可知这是为何”
秦缨疑惑,“为何”
德妃淡笑“因我一早便对陛下心生仰慕,无论陛下为了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入宫。”
秦缨有些意外,德妃又道“陛下还是皇子时,我与他远远见过数面,虽未说过几句话,但我心底早已倾慕于他,这世道女子不易,能嫁给最初动心的男子,得他爱护得他偏宠,是多难得之事”
德妃又看向秦缨,语重心长道“前次你帮了崔氏,我与长清侯夫妻都分外感激,前日慕之母亲入宫已与我表明,慕之从前不知事,如今心思已改了,云阳,年少动心最是纯粹,满京城的王侯公子,还有谁能比慕之更好”
秦缨倒不知德妃还有这样一段少女心思,难怪她后来在贞元帝染疫病重时,不怕危险亲自侍奉。她能如此说,便是真心相劝,秦缨苦笑道“娘娘有心了,但我如今心志已改,不可转移,要让娘娘失望了。”
德妃愈发无奈起来,若是往日她要觉秦缨不识抬举,但如今,她倒也不觉着恼,这时永宁喝完了药,皱着一张小脸过来,德妃便也收了话头,让永宁来她怀中。
秦缨道“永宁公主近日身体不适”
德妃怜爱地抚着永宁发髻,“还是那少时弱症,这些年来一直调养着,却总不见好。”
秦缨疑惑道“是何弱症呢太医院的御医都没法子”
永宁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秦缨,德妃无奈道“也说不明白,她幼时有过一阵子神识错乱,认不清人和物,后来不爱说话,身体也弱,大夫们来看了,都不知从何下手。”
秦缨忙问“可还有行为刻板,眼无神,不合群之状”
德妃顿了顿“不合群是有,但若说多刻板,倒也没有。”
如此秦缨便不明白了,若是自闭幼儿,当不止不合群。
此念刚起,便见永宁从德妃怀中挣脱,跑去一旁的矮榻上,拿了两个蓝衣皮影人偶过来,秦缨一见笑道“公主想让我陪你玩”
永宁双眸晶亮,又重重点头,秦缨正要接过人偶,德妃叹道“一见云阳你便高兴,但你才用了药,午间是要浅眠片刻的,你忘记了”
永宁双眸迅速暗淡下去,却又乖乖放回人偶,翠嬷嬷上前拉住永宁,“公主乖,我们去睡会儿,下次再与县主玩”
永宁纵然不舍,也只得跟着走出去,德妃这才道“云阳,今日所言,全因我对你们一片怜爱之心,你不必放在心上,前次玥儿出事,也多亏你机敏相救。”
“翠珠”
德妃轻唤一声,翠珠捧着个锦盒走了过来,到秦缨跟前打开,便见里头放着一套羊脂玉头面,德妃道“临川侯府不缺这些,你母亲当年也留下不少好物,但这套头面,乃是当年陛下下旨令我入宫时的赏赐,这些年,我几乎没有戴过,一晃也十七年了,与你年岁也相当,便当作我的谢礼,你莫要推辞。”
若是往常,秦缨必不会要,但若不收此物,一来恩与情纠扯不清,二来也不合宫廷规矩,她想了想,站起身来行礼,“那云阳便多谢娘娘赏赐。”
德妃莞尔,“如此我才安心了。”
秦缨既未听她劝告,那便多留无益,她便道“时辰不早,云阳不打扰娘娘午歇,这便告辞了。”
德妃欣然地看着她,“翠珠,你去送县主。”
出了长信宫殿门,秦缨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