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好笑地拦了他一下,抬脚进了厅堂里去。
里头正坐着二人,一个是衣着朴素的,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
中间男子并不作声,只是沉默着抱拳行了礼,而后退到了门外。
小少年起身给江月见了个礼,而后轻声道“是我请您过来,麻烦您给我瞧瞧病。”
江月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先侧身避过他的礼,等看小少年摘下手套,便知道眼前的小少年乃是安王世子。
安王世子如传闻中一样,旁的地方都跟常人无异,只是看着瘦弱一些,但一双手却委实有些怪异,他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连在一处,右手则是五根手指都彻底连在一处,跟鸭蹼一般。
这样的手,别说习武或者写字,即便是日常起居,都十分不便。
江月道一声冒犯,仔细把安王世子的每根指骨都捏过,注意到他左手完好的几根手指上,指腹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茧子。
看茧子的位置,应当是日常拿笔导致的。
这位被皇家其他人称为怪胎的嫡长孙,看来并没有放弃习文。
只是也奇怪,陆珏一直让她在宫里的人面前藏拙来着,即便是稍与江月打过几次交道的荀家人,现下也只知道她在疡医之外,精通兽医之道而已。
怎么会突然把安王世子带到自己跟前来看诊
作为医者,江月暂且抛去了疑问,只专心看诊,经过一系列的望闻问切之后,她思考了几息的工夫,安王世子到底年少,眼角眉梢已经透露出了一丝焦急。
等到江月打好腹稿准备开口的时候,安王世子抢先道“治不了也无碍,先谢过您了。”
仿佛已经习惯了失望。
抛开小少年是陆珏的侄子这件事不提,这份不卑不亢的态度,也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江月道“不是,这个能治。我刚捏过一遭,您左手境况好些,只是连着一层黏膜,经络不多,只需要将二指切开,梳理经络过后敷上药,过一段时间就好。右手略麻烦一些,经络甚多,若是冒然切开,可能整只手都会失感,须得另外研究,非一夕之功。我的建议是先治左手,方便日常的饮食起居和读书写字,等左手休养好了,再治右手。”
安王世子静静地听完了江月的话,跟陆珏有些相似的狭长眼睛,变得十分明亮,好似有两团火焰再燃烧一般。
他说了声抱歉,转过身深呼吸了几次,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情,这次他没让江月躲开,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
给她见过礼,安王世子又转向陆珏,对着他倒是没有这么客气,只是简单抱了抱拳,“也谢过九叔。侄子出来已久,怕母妃担心,这便该回了。”
陆珏神色不变,问“这就回不约个具体日子”
江月也有些想问这个,毕竟看得出安王世子对自己手上的异样极为重视,现下知道一只手立刻就能治,照理说该上赶着安排起来才是。
小少年舒朗一笑,说不用,“既知道能治,便不急在这一时了,且等往后吧。”
说完,他再次抱了抱拳,领着仆从从后门离开。
陆珏送了他们出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个木盆。
“井水寒凉,擦擦手就好。”他知道江月有给人看完诊就净手的习惯,说完便拧了帕子,还要替江月擦手。
江月自己接了帕子,挑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好休息”
安王府一派在京中一直十分低调,陆珏前头虽救了安王世子,但以安王妃和安王世子的谨慎性子,应也不会在这档口让求诊才是。总得有个什么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