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一看就是他的手笔,铁画银钩,收放风流,是拿去写匾都屈就的,也不怪他以前嘲笑她字写得不好看。
唐岫拿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不舍得丢,索性回房间拿了本书出来,把字条夹进去,当书签用。
刚想把书合上,却发现恰巧翻到了牡丹亭的第十二齣末,那旦角唱道
“武陵何处访仙郎,只怪游人思易忘。从此时时春梦里,一生遗恨系心肠。”
唐岫被这句唱词呛到,赶紧把书合上,藏贼似的压回到书堆里面,抬手扇了扇泛热的脸颊。
等收拾好心情,才一边出门一边腹诽虽然她是肖想过某人的美色,但也是过去式了,哪有做春梦这么夸张。
更何况就算她想做,像宋修筠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不可能做柳梦梅“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啊。
唐岫越想越偏,直到这句大逆不道的唱词冒出来,赶紧压下念头“呸呸”两声,灰溜溜地回去擦桌子了。
不过她大概天生没有劳动的命,才干了几分钟活,门锁就响了。宋修筠一手抱着莫奈脚不沾地地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束花,大概是珍珠梅,远远望去一蓬喷雪似的,花蕾莹白如珠,像白孔雀的尾羽。
他落在后头,黑发微乱,眉眼深邃。有这样繁茂的珠花给他作衬,远看去隔雾看花,像觉醒后还未散去的馀梦。
唐岫一抬眼,视线便撞进这束沁凉的珍珠梅中,直到莫奈的叫声把她拉回来。
它一看就是早上出门撒欢撒高兴了,被他的大手扣着肚子,四条腿在空中乱刨,冲她“嗷嗷”大叫起来。
唐岫赶忙过去迎接,隔着那蓬轻盈的花束,注意到宋修筠一早出门竟然穿了身运动服,袖口挽起。最基础的一身黑,落到他身上也好看起来,整个人挺拔如鹤,宽肩长腿,相比平时熨帖的衬衫长裤,多了几分青葱男大学生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明明都快奔三的人了,脸上手上的皮肤还是细白的,一点皱纹都没有。
唐岫借着几步路的空档看了好几眼,这才从他手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接过来,怕莫奈的脚脏了扫地机器人的劳动成果,嘴里连声提醒它“擦脚擦脚,宝宝,先去擦脚。”
宋修筠换好鞋跟着她进门,到餐桌前把花枝插进方形高筒玻璃瓶,昨天恶补的养小狗知识今天就用上了“你坐着就好,我帮你拿洗脸巾。”
唐岫点点头,趁他转身的功夫又瞄了好几眼,感叹男人果然还是穿运动服最好看。
虽然他平时的穿搭也挑不出错,但的确是很刻板印象的考古民工风,加上他周身的气质,总有点老学究的味道。
直到宋修筠带着离子水和洗脸巾过来,打湿后递给她,唐岫的视线没来得及收回,落在他拉下拉链的领口上。
他连锁骨那片都白得无暇,弯腰把洗脸巾递给她时,锁骨落下浅浅的阴影,盛了莹白的两湾月色似的。
唐岫眼睛都快看直了,视线沿着他修长的颈线逡巡,落到他的喉结上。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从小定力就不够,要不然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被男色所惑。
宋修筠也注意到了她的走神,轻问“怎么了莫奈哪儿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