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风和尉迟杰则是得了两枚玉牌,拇指大小,恰好可以悬挂在衣襟一侧,清运对此似乎颇为不乐意,按他所说,这两枚玉牌其实是寻常得厉害,是老道士自己雕刻的。
这些年里有许多年轻人也从这里拿到手,实在是不值钱。
清言面露尴尬之色,连忙将自己的师弟拉住,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败坏老道士名头。
王安风却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抬手仔细去看,发现这玉佩确实寻常,只是其中刻着个古篆王字,颇有几分古意,而尉迟杰的那一面则是刻着尉迟二字。
想来是姓氏牌,能祈福保平安的。
将玉牌悬在衣襟一侧,老道士说是不喜欢离别,没有给他们送行,反倒是清运清言这些年轻道士将他们一路送下去了烛龙栖。
走出观门的时候,王安风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身去看观门,来的时候没有能够看得清楚的那一幅门联,此时要走,却打算要看个清楚,尉迟杰似也饶有兴趣,走到另一侧去看。
左侧先前看到阴阳不测,右边是群魔尽扫,已经是颇为大气。
此刻专门走去看,铁画银钩,又是各自多了五个字。
王安风站在左侧,轻声念道:
“阴阳不测,之谓神之主。”
尉迟杰凝眉,站在右侧,呢喃出声:
“群魔尽扫,是谓武之真。”
阴阳不测之谓神之主。
群魔尽扫是谓武之真。
尉迟杰瞳孔皱缩,神色已是大动。
王安风却只是笑道:
“果然大气!不似是寻常道观。”
“走罢!”
清运清言一直将数人送到了山门下面,目送着王安风等人离开,才转身沿着山路上山,清运对于王安风和尉迟杰几乎惊为天人,对于老观主的行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纵然身为长辈,不用送下山来,可好歹要露个面啊。
清言温言劝慰,心中却也有些不解。
守墟子闭关的内室当中,却有一处暗门,这给晚辈埋怨得不清的老道士手上把着铜灯,一步一步走了下去,走了上千级台阶,可见其深,可是最下面却一点不暗。
很亮,非常亮。
数不清的长明灯火燃烧,一排一排如同灵位前的烛火,照亮了这一片黑暗,灯火之后,是一座一座的石雕,都有数尺之高,或者嬉笑,或者忿怒,神态不一,却都穿戴铠甲,手持兵刃。
那铠甲坚固,那兵刃森寒,竟然没有半点虚假。
不言不语。
死物自然不言不语。
却有惊人的铁血肃杀之气萦绕,仿佛这里的上千座石雕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复苏,就会化作横扫天下的铁骑,再度怒吼,再度咆哮,兵家煞气足以震慑得常人说不出话来。
老道士慢悠悠得往前走,把手上的铜灯放在旁边,然后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第二列右侧空着的一个位置,深深呼出口气来,这阴森森的鬼地方,守墟子却很舒服似的。
舒展了下身子,一手拍在旁边石雕上,感慨笑道:
“好久没有过来了啊……”
“怕来一次就走不掉了。”
阴森鬼蜮一般的地方,老道士的笑声温暖平和。
孤独一人,在这些雕像之间回荡着。
“你们猜这两天我见着了谁?”
“你们肯定猜不到,是大帅的儿子和尉迟老贼的孙儿,当年尉迟老儿就不服气,现在啊,他孙子照样是被压得死死的,看着都舒服……”
“一个擅长阳谋,堂堂正正,一个呢,又跟他爷爷一样,肚子里面都是坏水子……”
“看着他两个斗气,我都有点觉得看到了当年啊,哈哈哈……”
周围两千七百余座雕像,白发苍颜的老人一人笑得乐不可支,笑声在石壁当中回荡着,是极温暖的笑声,却显得悲凉孤独。
守墟子的手掌在前面一座雕像的背上拍了拍,遗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