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白一怔,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将那句话说出来。按照她的预想,这人会借看手相的机会,拉过她的手,直接对着她调情。
她等了半天,对方还真的在看手相,还以为不说了。
不过,她并不反感就是了。
江枕棉的手心有很多伤,最显眼的是左手的一道条形疤痕,顾知白点了点,“这个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江枕棉回想了一下,不怎么在意地说。
江枕棉的家庭情况,她是知道的,上辈子那位,她也有所了解。那位提起自己的家人,就像是在说仇人,顾知白问了几句,便被她不耐烦地打发了。
只是她从前都是在资料上看到,轻飘飘的几句话,同家人不和,几乎断了联系,自己半工读的大学。想来这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不容易和辛酸。
听她的语气,好像并不恨自己的家庭。
顾知白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问道“你小时候要经常给家里人做饭吗”
江枕棉来了卖惨的时机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勾了勾嘴角,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充满无奈和苦涩,叹息般说“是啊。我的妈妈说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做家务的,不好好学一学,以后嫁人,要被婆家嫌弃。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饭了,等到稍微大一点儿,能够到煤气,家里的三餐就都交给我了。”
“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都是我要做的。而我弟弟,就只用看着,管他妈要名牌球鞋穿。”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有些释然地说“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这些就当做是我获得快乐未来的道路上,必须要经历的苦难考验。”
江枕棉歪了歪头,微微笑起来,“而且往好处想,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不管怎么过,都是越过越好了呀。”
她语气洒脱,积极向上,好像困苦的过去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而她正摆脱淤泥,朝着阳光灿烂的日子走去。
原生家庭对于一个人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容易就摆脱吗顾知白垂落在另一边的手紧紧握起,修剪光滑的指甲刺入掌心,靠这些细微的疼痛她才让自己维持住表面平和。
“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到。
“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一下,很快,你能照顾好自己,对吗”
“嗯嗯,姐姐快去忙吧工作要紧。”江枕棉不疑有他,“我可以打一会儿游戏。”
“记得吃水果。”顾知白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上楼,快步走进书房,反手将门关上。
其实她们有一点像。家庭中不受重视的孩子,有一个拥有全部宠爱的弟弟,但顾知白在物质上过得更好一点,起码她不用做那些家务。
对父母,她是有怨气的。明明她这么优秀,为什么得不到一丝关注。顾知白永远记得,父亲说将顾氏传给她的时候,母亲那错愕的表情,她拉着弟弟的胳膊,毫无仪态的大声质问家主的位置怎么能给她,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知耀才是顾家的继承人
实在是讽刺,她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当然会选择最有利顾氏发展的人接任。
她的母亲和弟弟视她为仇人,顾知白有时候甚至觉得,她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这种怨恨,怎么可能说释然就释然,江枕棉未免说的太过轻巧了。
这么阳光的人顾知白咬着下唇,内心不断动摇。
她在书房待了一个多小时,天色也渐渐擦黑了。出来以后,两人一起吃过保姆阿姨准备的晚餐,江枕棉就说要上楼去洗一个澡。
顾知白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个人,她心中实在复杂,目送对方噔噔噔上楼,甚至还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这人头发湿漉漉的,裹着个毛巾又跑下来,站到她身边,欲言又止了半天。
顾知白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了,你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
江枕棉踟蹰了半晌,才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就是我刚刚要洗头发,然后发现,洗发露的味道好像是草药味儿的。”
她稍微倾下身来,湿热的潮气轻轻喷吐在顾知白的头顶,声音也像是裹着一层雾气,“姐姐的头发好香啊,让我仔细闻一下,嗯好像是花香,我能不能和姐姐用同一款洗发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