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娄圭放下手里的白纸与鹅毛硬笔,转身撑着所坐椅子的高背道。“这才三日而已,我就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作为,宛如儿戏!”
“哪些作为?”公孙珣随意的坐到了对方的床沿上。
“当然是收拢亡命之徒那些事情……”娄圭连连摇头道。“我自以为聪明,比谁都更早看穿了这个世道,便想早做准备。然而到了辽西才知道,那些行径简直儿戏!世道一乱,仅仅是有勇力之士就行了吗?可有粮秣?可有兵甲?可有地利居所?”
“说的好似我们公孙氏要造反一般……”公孙珣当即哂笑。“我们公孙氏就有兵甲了吗?莫非安利号还做起了兵甲生意,我怎么不知道?”
“我并非说你们要造反,”娄圭感叹道。“也没说你们家有甲仗生意,但是我也问了,你们公孙家的人在邻郡、本郡不少地方都担任要职,本身就是管着甲仗兵马的……所以你公孙文琪想要造反的话,怕是要比谁都来的方便!”
公孙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找我就是要献个造反的奇策?”
“你莫要以为我是在玩笑。”娄圭正色道。“这两日我在你家会计房中学习记账,亲眼所见所闻,你们家有马匹生意,有粮食生意,有布帛生意,周围数郡都有货栈、商号、商队、下线部族,便是塞外的鲜卑、乌桓、高句丽、三韩也都与你家有交通……所以,若是有一日真的战乱四起,你家不妨从这令支城出兵,诈取卢龙塞!”
“然后呢?”公孙珣不解道。“怎么说一半停了。”
“哎呀。”娄圭不耐道。“文琪何必装傻呢?一旦取得卢龙塞,不但能够得到大量的军械兵甲,更能直接隔断河北与塞外的交通,从容进取塞外五郡。到时候……”
“到时候安抚塞外,集结兵力,坐观天下纷扰,河北战乱,等到机会,直接引兵南下,荡平河北,再效光武帝据黄河而窥天下……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公孙珣略显无语的质问道。“娄子伯啊娄子伯,你就不能改改这眼高手低的毛病?还好奇计?我母亲居然还说你智力比我高?我莫非是猪脑子吗,就你这智力还比我高?”
“我哪里又眼高手低了?!”娄圭涨红脸道。“这难道不行吗?”
公孙珣一声冷笑:“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晓得,从卢龙塞出发,到辽西郡治阳乐城,有多远?”
娄圭一脸茫然。
“五百里!”公孙珣失笑道。“中途只有柳城、管子城等小城作为依靠而已,换言之,塞外五郡的核心地区离卢龙塞最近也有五百里!你要是带着干粮,十几个骑兵一人三马,不吝马力的话,可能一日夜就能到;你要是赶着牛车的商队,带足了水粮,又没遇到强盗,日夜兼程,换着牲口赶路,那一周的功夫也是能往来的;可你非要集结大军,穿过这五百里野地去取塞外五郡……娄子伯你与我说,你觉得这五百里,大军要走多长时间,又需要多少粮秣?沿途士气会沮丧到何种地步?到了那边,万一有一旅精锐以逸待劳又该怎么办?”
娄圭面红耳赤。
“当然,若是在塞外五郡经营的深了,靠权谋和政略取下来不是不行。”公孙珣继续笑道。“可即便是取下来,那也是进去了便出不来,无外乎是个避祸的去处。因为把重心放到塞外五郡后,这卢龙塞基本也就保不住了……”
“就因为这五百里?”娄圭喏喏问道。
“就因为这五百里。”公孙珣叹道。“五百里还不够远吗?卢龙塞于河北是咽喉,于塞外则是五百里的一处关卡……只要把重心移到塞外,那这卢龙塞必然会被河北的势力第一时间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