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幕仅此一次,再没第二次,你如何能知道其他的奸臣呢”
李隆基看着满眼复杂的父亲,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那还不知是否出生的杨国忠,不是罪魁祸首啊。”
“罪魁祸首是你”
“你若虚心纳谏,政治清明,大唐何来奸臣杨国忠。”
这话像是当头棒喝。
李隆基站在原地,讷讷不知言何。
李旦手拄拐杖,眼里是追忆亦是痛心“李家打下来的江山,不该毁在你手里啊”
“你弃城而逃,那祖祖辈辈都算什么”
他边说边喘息,两行浊泪顺着脸上沟壑淌了下来“李家江山,不该就此毁掉啊”
李隆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赶忙上去扶住情绪激动的李旦,对他保证道“距离安史之乱还有四十三年,父亲相信我,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李旦叹了口气。
他看着窗外,像是在看那个无缘得见的盛世大唐。
“是啊,还有四十三年。可我已经看不见了啊。”
“我看不见最繁华的大唐是何等模样,看不见你登泰山封禅的意气风发,看不见君明臣贤的面,我亦看不见四十三年之后,你究竟是死守国土,还是弃城而逃。”
“若今日非我,而是其余人来同你说这番话,你是否能如现在一般听在心里呢”
“你是皇帝,你有你皇帝的脸面,皇帝的尊严,帝王之威,不容忤逆。”
“可儿子,我已经老了啊”
“我连大唐盛世究竟是何等繁盛至景都看不到了。”
“若帝王昏庸,奸臣当道,若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上前直言上谏,武将龟缩城内,忠臣之嘴被紧紧堵住。若真到了那等地步,还有谁能提醒你呢”
李旦拍了拍李隆基的肩膀,动了动嘴,满腹言语最终只余下叹息。
“我已老了,往后之景,究竟是盛是衰,都看不见了。”
李隆基站在太极殿内,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距天幕消失,已经过去整整十日了。
李隆基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登基不久,他正如众星捧月一般似的。
现在捧着他的手齐齐放下,他吧唧就摔了下来。
父亲自太极殿说了番话后,彻底退居百福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三番五次前去求见,都被身子抱恙需休息的理由搪塞过去。他是真正颐养天年了。
兄弟间也不亲密了。
先前每每下朝总要打会马球。
现在他每每提起,想搞个团建,拉进兄弟间的距离,每个兄弟家中都有事。
请求外放的折子快堆满的他的桌子。
就是后宫,也变了啊。
他打听到了,太极宫有天幕那日,后宫之中也皆看到了天幕。
他想着,毕竟不能寒了发妻之心。二人之间虽不再有爱情,毕竟还有携手共进的情谊他想解释一番,毕竟众人都看着呢。
可一向讨好他的王皇后闭门不出,只说身子不爽利,回回去她回回不爽利。
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强求。
那便去赵丽妃那里吧。赵丽妃正得盛宠,定然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可赵丽妃也变了,她也不再愿意笑脸相迎。
身子不爽利像是一种传染病,后宫嫔妃有一个算一个,全染上了。
就是他的爱卿们,也大不相同了。
此时的李隆基坐在太极殿,看着满朝文武低头萎靡不振的模样,心里难受极了。
这时,有人来报,带着调任令去寻姚崇的人回来了。
李隆基的眼中闪着光。
他的救世之臣,来救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