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老板又是一声怒喝,但看起来效果甚微。
艾尔海森迅速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摁在我的伤口上,我冲他摇摇头,走到阿巴斯身边蹲下来。我试图伸手安抚他的情绪,却被他一把拍开。
这一抬头,我总算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神色复杂地看向艾尔海森“我见过这个人。”
艾尔海森皱眉“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我九岁时失踪的事吗”
艾尔海森沉默了两秒“记得。”
九岁那年,在我父亲被当成疯学者流放沙漠之后,我失踪了整整半个月。
失踪的原因和过程我从未对艾尔海森和他祖母提起过。
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从我父亲出事到被带走,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教令院的人不愿意给我解释,只说他当时的状态已经彻底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就算见了我,也认不出我是他的女儿。”
艾尔海森静静地凝视我片刻。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去沙漠了”
我点点头,接着道“现在想来,我运气真的很好。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支往返于喀万驿和奥摩斯港的商队,他们听说了我的事,不仅愿意免费捎我一程,还管了我路上的食宿。虽然沙漠负责守门的人最后还是没愿意放我进去,但我在这儿遇到了这个叫阿巴斯的男人,最后是他自掏腰包雇了镀金旅团把我送回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巴斯。
他请我在喀万驿的小酒馆吃了顿饱餐,然后看着我说,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正跟她的母亲在远方的雨林深处等着他平安归去。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家,他说是为了去沙漠治病。等他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就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让家人默默在心底平分他身上的痛苦。
说到此处,我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然被精神和生理的双重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人,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艾尔海森问老板借来剪子,将手帕剪开后叠成方形,压在我眉骨的伤口处,又用纱布胶带固定住。
过了会儿,他说“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
像是察觉到我心情恹恹,沙漠的天气也迫不及待要给我火上浇油。我与艾尔海森前脚刚踏上黄沙,后脚就遇上了沙尘暴。
马毛猬磔,沙砾漫天,从视野尽头翻涌而来的沙尘堆卷成团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我们席卷而来。
好在我们被赶着驮兽回村避难的阿如村村民及时发现,托他的福,我们总算在沙尘暴进一步肆虐之前冲进了村长家中,勉强逃过一劫。
村长本人并不在家,坐在客厅的我难免有些局促。
然而,我身边的艾尔海森却好像并没有作为外来者的自觉。他不仅伸手把桌上的灯一点,甚至还从包里掏出本书看了起来。
室外是狂风呼啸,室内却落针可闻。
万籁俱寂中,被艾尔海森翻动的书页成了唯一的声源。
“还疼吗”
“哈”
艾尔海森没抬头,两片薄薄的唇瓣甚至都没怎么动过。我实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我搭话。
直到他掀起眼皮放下书,又问我一句“这房子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吗”
“”
我“不疼了,本来就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