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玲本能地想往后退,可她身后就是黄杨,实在退不动,也深知不能展露异样,只能屏息藏着,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尹怀伋慢慢收回眼,已将元苏苏送到了堂前,才撑地告退“请元小姐安心住下。日后有事,寻指挥使即可。”
元苏苏颔首“你去吧。”
她看他恭敬地抱拳退出院门,才转身上马。
看他这意思,是暗示指挥使是大皇子的人了。而她向来对九皇子不假辞色,又和谢璩交好,几乎是身为大皇子党眼中的“未来皇子妃”。对她自是不用避忌这些,可以动手差遣的。
过了片刻,她才看向院子角落,说“藏在那做什么”
黄玲黄杨知道藏不住,才不再遮掩,低头走了出来。
元苏苏上下一打量,笑问“怕人来抓你们”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究竟还是没经历过太多事,又被抄家下狱弄得杯弓蛇影,不能完全信她也正常。
看他们在台阶下俯首沉默,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元苏苏也不多说,转身时斜眸道
“我要害一个人,便会叫他当场就死。”
见她也不多看他们几眼便进了房内,黄玲一时错愕,而后又有些无措。
她看了看黄杨,诸般念头在她脑中一转,到底是聪明,很快便下了决心。
“去向贵人请罪。”她拉了拉黄杨的衣袖,“我们擅自揣度贵人了。”
黄杨抿唇,片刻后闭眼点点头。
两人跟进去后,一言不发向主座上喝茶的元苏苏行礼。
元苏苏没搭理他们,黄玲便果断道“民女姐弟来向贵人请罪,贵人收留我们姐弟,却无端揣度贵人,实在有负先祖教训,亦辜负贵人恩德。”
“嗯。”元苏苏自顾自地提起茶盏,向小碗里倒茶,垂眼态度平淡。
黄玲又深吸一口气,叩首下去“愿听凭贵人驱使。”
“你倒是确实十分聪明。”元苏苏放下茶盏,仍未看他们,“说说看。”
“贵人与民女家中素无交情,得蒙收留,不止是贵人”黄玲顿了一下,“素来行善,想来定是有用得上民女家中的地方。”
黄玲想得很明白,她这样的人物想做善事,什么做不得是施粥不能获得美名,还是济贫不能被人感佩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去做,只消吩咐一声,便有的是人争先恐后为她驱策。
况且元家这样势大,连指挥使都能任凭驱使,还在意黄家这样的案子做什么倘若黄家真是那么简单被冤枉,放出来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而元小姐一直没有联系他们,大概是私盐之事牵扯十分复杂,连她也无法简单解决。
还或许,这些时日一直在为他们奔波,寻求解救之法。
既是如此,那么他们防备藏匿、甚至准备跑路的做法,就难免不让人寒心。
黄玲更加郑重“虽不知民女姐弟二人有何用处能蒙贵人看上,恩情已无以为报,但愿贵人任意驱使,民女姐弟定尽心竭力。”
元苏苏抬眼,“你弟弟呢”
“姐弟同心。”
看两人十分谨慎的样子,元苏苏终于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来,抬眼,笑道“我就是喜欢你的聪明和警醒。”
黄玲面色有些红。
“我便同你们说清楚吧,黄家所涉之事,暂时无法可解。我去问了大殿下,他让我不要掺和此事。”元苏苏慢慢说,想着前世,或许谢璩正是猜到了陛下的某些心思,所以不愿替他们查明。
谢璩一向是一个很会猜测人心情的人,在被陛下任命的差事上,也一向以陛下的心意为先。
“他都不敢,可见陛下处置之意已决,论理来讲,便再找不到人翻案。”
黄家姐弟的脸色,须臾间灰暗下来。
“多谢贵人”黄玲声音发抖,再叩首道,“民女知道了。”
连金尊玉贵的大皇子都阻止元小姐替黄家翻案,那还有谁敢忤逆陛下的心思呢
元苏苏却将茶碗端了起来,茶汤澄亮,金黄清澈,她并未抬眼,平静说
“只除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