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冰凉,甚至也能感觉到谢无寄皮肤的颤栗,但元苏苏不在乎,她就是要在此刻让谢无寄铭记,是谁给了他第二条命。
元苏苏脑中有着一个疯狂的想法。
任谁知道了,也会大为骇然。
谢无寄是一个有软肋的人。
在圈禁之前,他还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直到他身边的人都被一一害死,他才彻底失了禁锢,成了一个谈笑间杀人的暴虐疯子。
只要他的软肋还活着,他就会温顺地匍匐着,没有理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撞破笼子撕咬。
他还有能力、有决断,不在乎世俗眼光。
他能摸清陛下心意回京,替黄家翻案,顺带也让元家挽狂澜于既倒。
他会知恩图报,承诺给她三皇子妃的报偿,为所有亡故之人建静思堂。
只要不让他被逼疯。
元苏苏的手心涌起一股力量,这让她脊背微微发烫,心头也跟着颤抖起来。
谢璩已经成型,谢璨不堪大用。那如果
她让谢无寄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条鹰犬呢
她完全有机会。
她提前收揽了黄玲姐弟,还已经找到了灵山居士,知道了李氏
为什么谢无寄不能为她所用
即便后来谢无寄不受控了又怎么样呢
她身边留下这些人,只要他们向着她,就完全可以控住他。
更何况皇位之争,她即便再不情愿也已经身涉其中。陛下只有三个儿子,与其选择那两个羽翼已丰的家伙,不如从现在开始驯养这个。
这也是无奈之中的冒险之举,元苏苏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唯一即是必然。
区别只是她要谨小慎微地讨好谢无寄,还是驯养谢无寄低头,去咬别人。
她温柔地说完许久,昏暗之中仍然毫无动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对方终于突然睁开半阖眼。
元苏苏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帮你惩治李家,帮你回京,拿回你本该有的东西,你只需要以皇子的身份报答我,明白吗”
风轻轻吹起幂篱的白纱,她的面孔隐约闪烁,嘴唇张合。
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血腥气,一切迷幻得不像真实。
谢无寄的手,微颤着用力攒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入骨的剧痛,而后感受到手上黏稠的血。
这触感如此真实,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他像是混不在意诸般痛苦,只抬起眼睛,紧紧地和元苏苏对视。
元苏苏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片刻后,他像终于确定了什么。
谢无寄脖颈猛然松弛下去,仰面重重倒在草垛上。后背连带着胸口发疼,只震出一个嘶哑到几不可闻的,带着笑的闷声“好。”
他没有看错。
这是真的元苏苏,会动,会说话,会威胁他,会把血抹在他脸上,一切如此真实。
不是他在三九寒天里轻轻喊了无数次也醒不来的遗体。
她变得更警惕,更野心,也对他更狠,让他几乎临死,才留他一条命。
元苏苏啊元苏苏。
如果他还有力气,还真是想赞美她的成长。
谢无寄想笑,想震破肺腑地大笑。
他信鬼不信神,信这世上有无法超度的亡灵,却不信有度人苦厄的神佛。
到如今却才发现,原来上天也讲道理,不忍她含冤而死。
胸腔涌起腥气,谢无寄带笑剧颤中呛出一口血,状若癫狂。元苏苏眉头动了动,侧头低眼喊“卸一块门板把他抬出去。”
只是这会儿有点反常,应声的不是林护卫中气十足的“是”,而是甲胄碰撞、兵器整肃的声响。
人马停下了。庵堂里便可听见嘶鸣之音。
元苏苏顿了顿,外面即刻一声通传
“巡检司奉大皇子的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