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高文山慈爱地看着她点点成绩单,感慨道,“多么好的孩子啊。”
说着找出岑枳的语文卷子,翻到阅读理解部分。
看着那一片鲜红的叉,岑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
结果,高文山张了张嘴,又闭拢,最终只说“没关系,问题不大,已经很好了”
岑枳眨眨眼,没分析出高文山转折突兀的心路历程。
高文山慈祥的爱传播给每一个同学。
他放好岑枳的语文,抽出贺知野的数学卷子,翻到附加题,指着被扣分的那一道和他说“贺知野啊,你知道数学老师这次为什么要扣你三分吗你看看你这个答题过程,解之后直接出结果,会不会太节省试卷空间了还是文具没带够水笔没墨了”
贺知野耷着眼皮,扫了眼被高文山放到一边的,岑枳的那一片失分重地现代文阅读文学类文本。
贺知野平静地挪开视线。
耳朵里是高文山长篇大论的背景音,前景却成了很久以前受高文山荼毒的画面。
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语文才出分,他就被高文山单独邀进了办公室。
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和蔼得像尊弥勒,却一脸痛心又失落地看着他,问他“贺知野啊,你是不是,对老师个人有什么意见还是老师讲课不对你胃口你看啊,你这次考试的失分重点,都在语文上。这个古诗词鉴赏这个名句名篇这个作文”
那卷子翻面儿的频率,配上他慢悠悠却急切的语调,晃得他眼晕头疼。
为了让高文山少说两句,他之后的语文成绩,就没下过130。
挺好,到了小姑娘这儿,就是“没关系,问题不大,已经很好了”。
要不是一个姓高一个姓岑,贺知野都得怀疑,小同桌是老高亲女儿溺爱。
其实谁考了多少分,谁成绩好成绩差,在贺知野这儿,就跟热搜上今天哪个明星又穿了什么衣服一样无关紧要。
但岑枳,他小同桌,这回月考这样难度的题,有这个成绩,凭良心说,他还是挺高兴的。
至少不用担心小姑娘高中毕了业就得被社会毒打。
但他还是不爽。
非常不爽。
贺知野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点儿什么不爽。
是为了那种“没必要告诉你我成绩好啦,反正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儿啦”的潜台词,还是为了他硬逼着人小姑娘做高一基础题的傻逼行为。
或者是因为小姑娘月考那天,几次三番地叫他进教室坐会儿,原来完完全全的,没有半点儿别的不正义的想法。
非常简单,极其单纯,就是觉得他成绩不好,得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
而已。
贺知野对他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从未有过的,反常的,经常细腻发散到比小姑娘还矫情的心思,非常烦躁。
这种情绪波动,就跟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病人,平直的心电图突兀地时不时飞两下那么不正常。
也或许是,年级排名传遍全校之后,每节下课,都有人来他们班门口“欣赏”全校的风景。
“顺便”看看他们教室后排的布局。
无聊到让人烦躁。
“那个就是吧我去,这么可爱的你说我用学霸同款玉桂狗水杯能不能也考数学满分”教室后门口,一个半截身子都快探进去,又是来看岑枳的马尾辫小声说。
“嗳你拉我干嘛”马尾辫又张望了下,试图看清力压贺大佬数学第一的女学霸,用的是几号中性笔芯,“我马上就看到了你别急啊。”
“怎么越说你还拉得越用”力了呢。
马尾辫一转头,对上一张神情寡淡得叫人精神抖擞的脸,瞬间定格。
岑枳这两天人都快僵硬了,这种时刻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本能紧张。
这会儿听嘈杂的走廊突然安静,循声看过去。
贺知野面无表情地抄兜站在后门口,眼睫毛一撩,对上她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