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饱了的黎久久,一舒坦了便不再闹了,喝上几口奶,那就更美了,小脚丫子一扣一松。车厢外行客说笑,她嘴一顿细听,小样子很专注。等听不到了,继续吮吸。
“你听得懂吗”辛珊思摸摸小东西背后的汗,拿了蒲扇过来轻轻扇风。
又跑了近一个时辰,他们到了犀角亭。犀角亭过去半里路,就有个茶寮。茶寮的篷布下摆了六张桌,只一张坐了客。黎上赶驴往阴凉处,风笑随在后。
一个年纪不大腿有些跛的男子迎上来,并招呼自家娃子扯草来喂驴、牛“几位客官,快到蓬下坐着歇歇脚。”
黎上跳下辕座,接了十分精神的闺女,看着珊思下车了,才转身往篷布下。坐在靠西边角那桌的三人,一口一咬地吃着面。尺剑拎上昨个做的包子,带上一布兜要洗的桃,一边走一边冲朝他望来的久久挤眉。
“哈”黎久久不经逗,高兴地小肉爪子一把刀向脸,被她爹一指拦下、
他们一坐定,一个妇人拎了茶壶出来“几位客官来点什么,咱们铺里有面有饭还有饺子,汤水都是今早杀的鸡炖的。”
黎上看向珊思“要鸡汤吗”
“可以。老板,你这饺子有什么馅儿的”辛珊思问。
“猪肉大葱,白菜油渣,韭菜鸡蛋。”
“白菜油渣跟猪肉大葱各来一份。”说完,辛珊思看向其他四位“你们吃什么自己点。”
尺剑要了鸡汤面,就去洗桃了。陆爻今天很深沉,不似往日那般总面目含笑,点了饭和卤鸡腿,抬眼看对角那三人。自打他下驴车,就一直留意着,那三人的眼始终盯着面碗,没瞟过瞅过他们一眼。
黎久久躺在她爹的臂弯处,很自在,小手紧紧抓着她爹的一根指头,一次两次地往嘴边送,只都没成功。没成功,她也不恼,再接再厉。
辛珊思给闺女扯了扯凑上去的裤腿,右耳微微一动,转首向右。南边路上,一佝偻着背的老汉,牵着个六七岁的女童,缓缓往这来。那女童的眼尽是眼白,没有珠子。两人没进茶寮,一步一步地踱着北去。
边上吃面的三位,同时搁筷子站起身,付了银钱,跨步向他们的马走去。黎上目光下落,看了眼他们的步子,接着跟他闺女交流“你刚那一把劲儿怎那么大要抓着脸,还不得破皮”
马蹄声远走,陆爻低头喝茶,那三人从吃面到放筷子、掏银钱、走路,动作都有些刻板、僵,这不禁让他想到麻洋县那些木偶。
尺剑将洗好的桃子,分一分,一辆车上放三个。陆耀祖脱了斗笠,神情严肃,等饭菜上来,夹了自己的那只鸡腿放到陆爻碗里“多吃点。”
这话现在说多少带着点晦气。陆爻把他那根鸡腿放老头饭上“你也多吃点。”
黎久久不跟她爹废话了,两眼滴溜溜地随着她娘的筷子走。辛珊思不看她,一口一只小饺子,吃得腮帮子鼓鼓。
饭吃一半,一个头发乱糟糟身子瘦小看不出男女的人,倒坐在一头老牛上。老牛慢悠悠地走,那人一把一把地撒着冥纸。跛腿店家出来,眉皱得死紧“今个也是怪,一波一波的。”
陆爻啃着鸡腿,风笑扭头看了眼路面上的冥纸,望向店家“什么一波一波的”
“就这些古怪人啊”店家扯了挂肩上的抹布“在老头牵着小瞎子经过之前,已经有两个光着上身头顶坛子的汉子过去了,嘴里也不知道念的什么。”
“是从南往北”风笑见店家点头,将手里拿着的一点包子塞进嘴里“那我们从北边过来怎么没看到”
店家一惊“你们没遇着”
辛珊思看着店家“许他们就是这附近的人。”
“不可能,我们家在这块住了大几十年了,茶寮都摆有二十年,没见过这些。”店家把几张桌子擦了擦,进屋就跟婆娘说“今个咱们下响就收桌,赶在日落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