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余粱几人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个小和尚,问了风笑,得知小和尚的身份后便了然了。尺剑、程晔跟小活佛打了招呼后,就去井台那洗洗往堂屋吃饭。姜程看着那还不及他腰高的小儿,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心里滋味有些难言。
凡清戴着熊耳帽,两扇帽耳掩护着他的颊。颊上的疤被遮去了一半,瞧着不甚可怖。他仰首,与盯着他的人对视着。这个大人好像在可怜他可他不可怜啊,好吃好喝的。
姜程伸手摸了摸凡清帽上的熊耳“你师姐、师姐夫都很好,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好好跟他俩学,多学点。他两口子本事大着呢,你可不能只盯着混元十三章经。”
“说得对。”这个话,王爷师侄临走的时候,也悄悄跟他讲了。凡清凝起两眉,面容严肃“多谢您提点,我会好好学的。”
等几人用了饭,黎上将印有云上红日章的纸递给程伯“您瞧瞧。”
接过纸,程余粱展开,红日入目,心大震,抬眼望向小少爷“这”复又看向纸上,“黎家印章。”
因为清遥的处境,黎上并不打算将事全说“下午,有人将黎家的印章送来了。”
“人呢”程余粱急问。
黎上蹙眉沉凝两息,回道“走了。”
“送章来的那位年岁几何”程晔追问“其是怎么拿到黎家的印章的”
黎上没回,只道“他把章给了我就离开了,说要去找一个人。”垂目看向程伯拿着的那张纸,“不出意外,他还会回来。等日后见着了,你们就都会清楚。”
里面有难言之隐,程余粱是个明白人。小少爷对他们少有隐瞒,但却在送章人这不愿多说,想必其中是有什么牵扯。既如此,那他就不再多问,指小心翼翼地抚摸过那轮红日,鼻间火燎燎,老眼里生泪。
当年自己就是为偷这印章,被老太爷逮住的。往日种种在脑海里快闪,他心里头默道“快了,老太爷,大粱很快就会随小少爷一道去祭拜您了。”
今夜,几人难眠。黎上没睡在炕外,而是挨着他闺女睡在里。辛珊思枕着他的臂膀,像平日哄黎久久睡觉一般轻拍着他。
“白时年送他去蒙都的时候,我还”黎上不太好受,语有凝滞“将他想得很不堪。”
这要她怎么安慰辛珊思轻出口气“你也别再责怪自己了。过去,咱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就罢了。现在晓得了,那你这个做兄长的我这个做长嫂的,应多为他们将来考虑。”
指腹摩挲着珊思的肩,黎上侧首在她的发顶亲吻了下“你说的对。”
西屋,洪南枫又是一声叹“黄连苦口,命苦在心。”
“好好的一家人,又是生离又是死别”洪老太都替黎上疼“年轻时候,我理解不了不共戴天这四字,后来咱们绢子莫名没了信儿,我懂了。失女之痛,都让我恨毒一人,更何论灭门之仇”
洪南枫抓住老妻放在被上的手,用力握了握“睡吧。”
十一月初七,蒙都又下起了雪。西郊戚家,戚赟方起身,管事就送来一信管。
近日多事,他提着心接过信管,快速从中抽了信出来,展开见字“与黎上一同灭十一家的那伙蒙人,冒名关闭沁风楼。”捏着信纸的手不由收紧,沉目盯着信上内容,双眉紧锁。
谈香乐端着油茶进屋,目光扫过俯首躬身的管事,将托盘放到桌上,上前帮义父将衣裳的盘扣扣好。